導讀:
陳克相,2013年7月至2016年3月,任青海省民政廳副廳長、黨組成員(援青),現任民政部二級巡視員。
挂職期間,他走遍了青海的8個州(市)、40余個縣級政區以及多個鄉鎮、街道、村莊,到福利院、敬老院、救助站、軍供站等民政機構調研,慰問困難群眾、高齡老人。他化解處理了多起重大糾紛。為處理某地邊界糾紛,曾多次帶領工作人員,騎馬深入海拔4000多米的山地,實地調研,埋設界樁。
挂職的經歷,讓青海成為陳克相生命中難忘的一片海。
陳克相(左)騎馬踏勘地界。
一、走遍青海的山山水水
“不管多少年,歲月如何更改,三江清水為你而來……”
每當唱起這首由中央第二批援青幹部合作作詞的《青海青》,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2013年8月至2016年8月,在青海的三年歲月。
2013年7月,在我赴青海的前夕,時任民政部部長找我談話,在做過指示後問我個人有什麼要求?面對組織上對我工作的關心,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感謝部黨組給我這個機會。我年近五十到青海工作,就好比老姑娘終於找到了婆家,肯定會好好過日子的。部裏是我的娘家,我有兩個請求:一是希望多給嫁粧,二是希望多來看我。這樣,我在婆家就能挺直腰板過日子。
我詼諧幽默的回答,一下子讓部領導嚴肅的神情放鬆下來,一再表示絕對支援我的工作。
三年來,我平均每年有11個月以上的時間在援青崗位上,是援青幹部中在青工作時間最長的之一。除春節和十一長假外,幾乎沒有回京休過假(包括旅途遙遠和不喜歡乘飛機的因素在內),其他回京時間主要是陪同廳、省領導到部公幹。
曾經也有人對我“傳經送寶”——常回家看看,不必總呆在青海,只要不在部裏露面就行。我則相反,每次回京都要到部裏拋頭露面彙報青海情況,爭取大家知曉、理解和支援青海的民政工作。
三年來,我到過青海省的8個州(市)、40余個縣級政區,到鄉鎮、街道、村、福利院、敬老院、救助站、軍供站、殯儀館以及困難群眾、高齡老人的住所等200多處調研、慰問。並且,在一些公認艱苦的地方諸如甘德、澤庫、興海等地主動留宿。據介紹,有些地方因氣候海拔等因素,外來者一般白天在此公務,晚上到別處住宿。我和當地縣民政局領導講,我住下來,可以有更多時間與縣裏黨政領導溝通,你們幹得好的地方,我幫助誇一誇;你們遇到不好提的困難,我幫助講一講,對你們工作是有利的。
在青援建的時間裏,我竭力在部、省之間發揮溝通協調作用,先後有3位部領導來青海調研考察工作;省領導幾次到部拜會,每次在家的部領導都能出面會見;民政部在西寧召開了全國居民家庭經濟狀況核對工作經驗交流會,專門派人出席了全省民政系統抗震救災和災後重建經驗交流玉樹現場會;在原有的部省合作協議基礎上形成了部省深化合作協議框架,推廣了全省“陽光低保”經驗,全省醫療救助、農牧區困難老年人代養服務等做法得到部領導肯定,在項目資金分配中充分考慮青海“西部、民族、貧困,特別是青藏高原”因素,在平安縣改區、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3個行委行政區劃體制調整等方面,都得到了部裏切實的支援。
雖然在工作中有很多的艱辛,生活中也有很多的困難,但是我信守了“好好過日子”的承諾。
二、38個孩子和五到森寶山
青海省民政廳每年都安排由廳領導帶隊,到各州(市)檢查督導工作。2013年底,我第一次帶隊就被安排去青海條件最艱苦的果洛藏族自治州。在4天的時間裏,由於高原反應,根本睡不著。一晚上下來,睡眠時間加在一起超不過4個小時。
有一天,在去一個鄉上敬老院的途中,突然感覺胸口隱隱作痛,車裏同事説我臉色發紫。我才意識到這是嚴重的高原反應,趕緊停車吸氧,才慢慢恢復了常態。最後,我堅持完成了檢查督導任務。正如原青海省民政廳羅松達哇廳長後來講的那樣,要想儘快進入角色,一開始就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通過了果洛的嚴峻考驗,為我今後在青期間戰勝各種困難打下了基礎。
艱苦的自然環境,磨煉了我一抓到底的工作作風。西寧市救助站也是省救助總站,當年隨西寧火車站拆遷改建時一併拆除,之後只能一直租用場地了。
2014年3月初的一天,我剛剛上班後就有人彙報,昨天夜裏公安部門把38個從省外某地來的小孩送到了救助站。我感覺這件事情很重大,當即帶領處裏同志到救助站了解情況,及時做好了後期保障工作。
對於這一件事情,青海省政府主要領導批示,認為民政廳及時有效做工作,應予肯定。通過這件事情,我感覺救助站租地辦公存在嚴重安全隱患,遷建救助站已是當務之急。於是,與西寧市政府相關領導溝通後,與西寧市民政局領導協調確定遷建方案時間,向廳長建議把遷建工作列入督辦事項並予以經費支援,向民政部申報補助經費並邀請相關司領導到站檢查督導辦公。經過各方的共同努力,2015年9月初,設施齊全、功能完善的新救助站正式揭牌啟用。
為處理發生在甲乙兩縣交界處的邊界糾紛問題,我兩年內五到森寶山。這裡海拔4000多米,坡陡溝深路險,時值冬季,大雪紛飛,稍有不慎就會有生命危險。這樣的工作環境,對我這個既不會騎馬,又有高血壓的外地人來説,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為了堅定雙方踏勘人員信心,為省政府決策提供準確依據,我親自帶隊上山。第一次從乙縣騎騾子進入實地,第二次從甲縣騎馬進入實地。每天早晨7點多出發,晚上10點多才能返回。第三次是陪同省政法委領導實地調查。第四次是陪同省政府領導和廳長實地調查。第五次是帶隊徒步上山埋設界樁。經過艱苦跋涉,實地埋樁工作勝利完成。
這樣的工作雖然艱辛,但卻成為了我一生中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回憶。正是有了這樣的工作經歷,讓我在以後的生活中,才會更加堅定人生的信念。
三、“還有一個”與“在青海呢”
在青海工作的三年時間裏,每天都有很多讓我為之感動的事情發生著。
來自援青糰隊的友愛。第二批援青幹部來自不同單位,男女大小不一,高矮胖瘦不等,但大傢夥兒對肩負的援青使命從不含糊,都能盡其所能幹好本職工作。同時,這批援青幹部又是一個團結互助的團隊。忘不了每當有家人探親時戰友們的歡聚,以及歡聚高歌時眼裏閃爍的淚花;忘不了週末我酒後酣睡,戰友在宿舍照顧陪伴;忘不了我突發心痛病,戰友及時的送醫安慰。
來自單位的感動。為了多和廳裏同志交流溝通,我早飯和午餐都在食堂解決。儘管青海省民政廳辦公條件有限,但大家工作熱情高漲,各項工作成效顯著,有的還處於全國領先地位,民政廳工作連續三年被評為省優。廳裏同志樸實友善、勤奮敬業,廳班子成員團結合作、爭先恐後。班長羅松達哇是位典型的康巴漢子,高大魁梧,笑容極具感染力,他高超的領導藝術、濃厚的百姓情懷、高尚的人格魅力令我折服。廳裏有個傳統,每年廳裏同志小孩考上大學,廳領導都要親自祝賀。2014年高考後,羅松達哇廳長讓有關部門統計考上大學人數,有關部門統計後報告了人數,羅松達哇廳長説“不對,還有一個,陳廳長孩子也考上大學了”。一天中午,我外出回到餐廳有點晚,看到班子成員都在,正奇怪著,大家都站起來,羅松達哇廳長拿著1條哈達和1個紅包送給我,説祝賀孩子考上大學。當時,我心裏的感動與幸福真是難以言表。
來自榜樣的力量。在青三年,我認識了很多基層民政幹部,他們任勞任怨、兢兢業業,是我學習的榜樣,其中時任貴德縣民政局辦公室主任切軍措最讓我感動。我當時提出全省地名普查工作“北看祁連,南看貴德,典型引路,推動全省”,為了這個“南看貴德”,切軍措拖著多病的身體走遍了貴德的山山水水。有一次在到實地核查時,由於勞累過度從山上摔了下來,當場昏迷。雖經多方治療,至今因傷引發的頸動脈夾層和繼發性癲癇尚未治愈。一個原本和善樂觀的同志,時時忍受著病痛和精神的折磨。切軍措是青海成千上萬個一心為民、工作拼命的基層民政幹部代表,祝願好人一生平安吧。
來自家庭的支撐。援青期間,家裏克服困難,從未拖過我的後腿。2014年,孩子參加高考,我想回京陪伴,母女倆怕影響我工作,還是讓我留在青海安心工作。2015年,愛人上班時腿出狀況,行走困難,需要住院手術治療。愛人一再表示自己能夠應付,不用我回來。當時我正在西寧主持一個協商會,計劃會後請假回京。然而沒有想到,原定三天的會議竟然開了二十余天。後來聽説,愛人手術後被推了出來,護士一直喊病人家屬,但沒有人回應。麻藥勁還未完全緩過來的愛人,好半天反應過來後對護士説:“別喊了,人在青海呢。”每當想起這些,我對家人都充滿了深深的愧疚之情。
四、永遠無法忘記這片海
“昨夜依然少入眠,顛來倒去忍熬煎。樂思平川妻女夢,羞比高寒兄弟難。幻想借來大聖蟲,瞌睡及時身心安。祈願三載無虛度,西海百姓盡歡顏。”
這是我夜裏睡不著時寫的一首打油詩,也是在青海三年心境的真實寫照。我把自己當成了青海人,臉上早早染上了厚重的高原紅,和外地人説話會不自覺説“我們青海”,和當地人説話會不自覺説“咱們青海”。受高原影響,自己的眼睛、心臟、膝蓋等出了一些問題,但自己的一點努力和無限誠心,得到了當地幹部群眾的認可,被大家親切地稱為“平民廳長”。
通過三年援青,我感受到了大美青海的重要地位,感受到了青海幹部群眾的純樸善良與無私奉獻,進一步體會到了黨中央援青決策的正確英明,進一步體會到了援青幹部任務艱巨、使命光榮。
“你來自何方,又將去往何地,請別忘記那片青海。”三年援青是一個無悔的選擇,青海成為我終身難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