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1992年出生的全國人大代表李金蓮來説,參加兩會並不容易,老家在雲南省迪慶州維西縣,距離北京3000多公里。參加全國兩會,她需要換乘4種交通工具:先是乘坐摩托車馱著行李去鄉鎮,再換成汽車去縣城,乘坐大巴去迪慶州,再乘坐飛機去昆明集合,之後目的地是北京。
“我是帶著泥土的氣息參加全國兩會的,以前我家也曾是貧困戶,現在我們那裏變化很大。”這位樸實的傈僳族女孩自豪地説。
她並沒有説大話,底氣正是家鄉的變化。
2018年,李金蓮來北京參加全國兩會,心中卻仍惦念家鄉——還有一個村民小組還不通路,6戶村民因沒有水泥路而犯愁。
去年,開完兩會,她回到老家後,參加了幾次列席會議,會議發言時,她都請求各級政府要重視農村公路建設。她説:有公路不一定能致富,但是沒公路一定不能致富。多次反映後,得到了當地各級政府以及各級有關部門的關心與重視。2018年10月,她看到了各種開工建設,挖公路、打硬化路等等,到2019年1月,鄉村有了另一番景象。
李金蓮説:“路修好了,最激動的是村裏的孩子。我小時候上學,走山路需要四五十分鐘,現在小孩子上學,只要十幾分鐘就到了。”
2016年,大學剛畢業的李金蓮選擇回到家鄉,她發現農村悄然發生著變化:村裏大學生已經不稀罕,僅她家所在的村民小組,就出了二三十名大學生;村裏的留守兒童,從原來的吃不飽穿不暖,到現在孩子們吃穿不愁。變化的背後,是國家扶貧政策“落地生根”。
可是,讓李金蓮犯難的是,有的留守兒童處於青春期,性格叛逆,加之家庭困難原因,與家人鬧彆扭,不願意上學。只要聽到有孩子輟學,李金蓮都會第一時間,提上小禮物,勸孩子回到課堂上課。
“這一年,我勸了三四個孩子重返課堂。”每當她勸説成功,都有滿滿的成功感。
作為90後代表,村裏的年輕人是她最關注的群體。這幾年,她發現村裏的年輕人多了,可她卻看到了問題。春節前後,有的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回到村裏,一待就是半年,在家復習準備考公務員或者事業單位。如果沒考上,這些年輕人就外出工作。
“他們父母的觀念比較保守,總是希望孩子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李金蓮發現,如果農村大學生畢業去企業上班,在鄉鄰眼裏,並不算體面的工作,體制內的工作才有面子。願意在農村紮根創業的年輕人,更是鳳毛麟角,還會被認為在城裏混不下去了,父母會沒有面子。
為什麼會有年輕人回鄉復習考試?李金蓮坦言,背後是年輕人發展的困惑,也是家庭經濟條件所限。在當地的家庭,供養大學生上學並不容易。有的家庭有兩個孩子同時上大學,父母勒緊褲腰帶幫孩子交學費。雖然扶貧政策也能緩解壓力,但不少孩子到了學校還要靠打工賺生活費,勢必會影響學業。
李金蓮一針見血地指出差距:“當別的同學參加社團等學生活動,或者報班參加考研培訓時,這些孩子還要在外面打工。雖然他們都在一個學校,但是無形之中,與其他同學的差距拉大了。因此,找工作時,他們也難以有足夠的競爭力。比如,相對於城市的孩子,他們的職業生涯規劃都難以得到有效的指導。”
李金蓮也注意到,近幾年,國家對貧困地區的教育投入大了,這是好事。可是,如何讓貧困地區的青年實現更好的發展?依然還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李金蓮認為,如今,貧困大學生上學問題基本能夠解決,不過,國家和學校還是要關注對在校貧困大學生的幫扶力度,特別是要聚焦服務他們未來的發展,能夠有更多機會實現階層的躍升,解決代際貧困問題。
當然,她也注意到,當地已經給年輕人提供了很多公益性的崗位,比如鄉村教師等崗位,可是,客觀上崗位收入不高,難以留住優秀的年輕人。
李金蓮認為:“農村要留住年輕人,不妨提高公益性崗位的工資,用待遇留人,此外還會産生溢出效應,特別對於農村教育的提高很有幫助,進一步縮小基礎教育的城鄉差距。另一方面,還要找準領頭雁,帶動更多青年在本地創業。”
她進一步解釋認為,幫助農村青年發展,國家投入是重要保障,但是也要形成政策閉環,讓更多的年輕人受益。當然,還要動員更多社會力量,一起幫助青年人找到更多的出路。畢竟,農村青年發展就是脫貧“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