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底的大涼山,已迎來冰雪和寒冷。臨近彝歷新年,滾滾雅礱江的絕壁上,鳳梨村的彝族老鄉們正盼望著親人“吉克書記”再次來村裏看看,看新路,看新家,看圈裏成群的羊兒,看家家戶戶準備的年貨……
兩年多來,被村民稱為“吉克書記”(彝姓吉克多翻譯為陳)的涼山州委副書記陳忠義,6次走進這個距離德昌縣城70公里的極度貧困村,與鄉親們一起打脫貧攻堅這場硬仗。
巍巍大涼山,山有多高,路就有多遠。從2016年2月調任涼山州委副書記,分管脫貧攻堅工作,陳忠義累計在深度貧困地區工作370天,行車75800公里、徒步850余公里,走訪104個縣級貧困村,看望慰問困難群眾1160戶。
堅持身在一線、心在一線、幹在一線——靠一雙雙牢實的膠鞋,陳忠義用腳步丈量大涼山脫貧攻堅之路,也走進了群眾心窩。
“不知百姓冷暖,百姓心裏怎會有你?”
在陳忠義的辦公室墻上,挂著一幅涼山州地圖。地圖上,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圈滿紅色小點,這是他已經走過的村。
地圖上的咫尺距離,很多地方要走上1天才能到達。
“陳書記穿起一雙膠鞋,腳力一點不比我們差。”冕寧縣新興鄉咕嚕溝村黨支部書記蔡春華,還記得2016年陳忠義第一次到村裏來的情形。
到咕嚕溝村,車子只能到達山腳。從山腳到村裏,15公里,海拔垂直上升1000多米,只有一條在泥石流沖刷溝裏踩出的小路,路面不足兩尺寬,呈“Z”字形上升,路上石子像溝里長的牙齒,硌得腳痛,個別路段還需要手腳並用。
陳忠義和村民們爬了4個小時才抵達村口。當看到眼前一幢幢低矮的土房,聽説村裏至今不通水、沒有通訊,只有在出太陽時靠光伏發電才能照明時,陳忠義陷入沉思。
“當看到不少彝區群眾仍生活在交通條件極差、生存環境惡劣的大山深處,居住在低矮破舊、陰冷潮濕的土坯房裏時,我都忍不住流下眼淚。”無論大涼山的路有多遠,陳忠義都堅持走到群眾身邊——到木裏縣卡拉鄉苦苦村,搭著村民的摩托進去;到鹽源縣巴折鄉馬絲騾村,坐木船過河,在騾子上顛了6個小時;到布拖縣地洛鄉洛哈村,泥濘裏螞蟥太多,一邊趕路一邊往腳上擦自治土方“白酒加花椒水”……
兩年多裏,陳忠義穿壞4雙膠鞋,走遍全州最偏遠、最艱苦、最貧窮的49個國扶辦監測點極度貧困村、120余個縣級極度貧困村。
“感覺這兩年把一輩子的路都走了。”經常陪同陳忠義下鄉的涼山州委辦公室工作人員鄒河旺感慨。
“不走到百姓身邊,不知百姓冷暖,百姓心裏又怎麼會有你?”陳忠義經常對扶貧戰線的同志這樣説。
這一路走來,雖歷經風雨坎坷,但大涼山群眾的舉動令陳忠義感動至深、難以忘懷。
“懸崖村”進出還靠藤梯時,陳忠義去調研。一位村民用一條繩子,將一端緊緊係在陳忠義身上,另一端係在自己身上,爬上懸崖。“那一刻,深深觸動了我的靈魂、打動了我的內心,讓我深切感受到‘魚和水’‘血與肉’般的親情。”
“每一個老百姓反映的事,都是大事”
陳忠義的工作日誌顯示,兩年多來,他有一半時間都在基層跑。
可在一次民主生活會中,陳忠義還是自我批評:“有時候一天走的村太多,有走馬觀花之嫌。”
鄒河旺記得,2017年2月23日,他跟著陳忠義去布拖縣特木裏鎮四且村、烏科鄉洛作村、覺撒鄉博作村、拖覺鎮亞河村4個村調研脫貧攻堅項目建設,下午又趕到昭覺縣大壩鄉特洛村、日哈鄉甲布拉莫村、特布洛鄉甲租居坡村,一天跨兩個縣7個村。“那天7時30分出發的,一直到23時才休息。每到一個村,都詳細了解情況,解決實際困難。”
在昭覺縣特布洛鄉谷莫村第一書記羅雅宏記憶中,陳忠義每次到村裏都穿著一雙膠鞋,走村入戶和大家坐在一起拉家常。“他愛算賬,今年種些什麼農作物,養些什麼,大概收入多少,都一一和貧困戶算。”
曾任喜德縣樂武鄉里柯惹村第一書記的杜光鵑,也見識過這樣的“走馬觀花”。裏柯惹村是極度貧困村,村裏常住人口均為貧困戶。2017年11月4日下午,裏柯惹村下起大雪,陳忠義再次來到村裏,連續走訪了4戶貧困戶,記下每戶遇到的具體情況;夜晚在農民夜校為村民和黨員講黨的新政策;入睡前,還特別詢問群眾溫暖過冬的情況。
隨後,在陳忠義的協調下,裏柯惹村村民集中反映的沒有光纖、通訊信號、生産用房等問題逐一得到解決。
杜光鵑一直記得陳忠義説過的一句話:“每一個百姓反映的問題都是大事,只有沉下心來、俯下身子,真抓實幹、埋頭苦幹,一件事一件事抓落實,一個堡壘一個堡壘去攻克,脫貧攻堅才能取得最終勝利。”
一件事一件事抓落實,一個堡壘一個堡壘去攻克——鳳梨村19.8公里的通村路全程硬化,貧困戶搬進彝家新寨,發展起山羊養殖;咕嚕溝村通了水和通訊,村民們開始種植中藥材及核桃、花椒等經濟作物,通村道路正抓緊硬化……
“時代賦予使命,我們要走好我們這一代的長征路”
行的路越遠,蹚過的河越多,陳忠義越發感到肩上脫貧攻堅的擔子更重、責任更大。
2016-2017年,涼山州累計退出貧困村954個、脫貧25.47萬人,貧困發生率從2015年底的15%降至11%。可是,截至2017年底,涼山州94.2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中,仍有49.1萬人尚未脫貧。全州2072個貧困村中仍有1118個尚未退出,佔到全州行政村總數的29.85%;11個深度貧困縣貧困發生率仍然高達19.1%。
“當前是彝區群眾最需要我們的時候,不敢絲毫懈怠,我常常感到時間不夠用。”陳忠義感嘆。
2017年8月8日一早,陳忠義正陪同省煙草局工作組在普格縣特補鄉特補乃烏村開展結對幫扶,突然聽説蕎窩鎮耿底村淩晨6時突發泥石流,造成多人傷亡、失蹤和重大財産損失。於是,他火速趕往受災現場,組織開展應急搶險救援。直到第二天中午,最後一名失蹤者遺體找到,現場清理工作結束他才離開。當天下午,在回西昌的路上,陳忠義突然暈倒。經搶救甦醒後,醫生和同事都勸他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他只説了句“頸椎老毛病”後,又回到了辦公室。
因為“感到時間不夠用”,兩年多來,陳忠義經常在節假日,夜以繼日地奔波在路上。
“脫貧攻堅到了決戰決勝的關鍵時刻,涼山州千千萬萬黨員幹部奮戰在一線,我只是他們中的一個代表。基層幹部這種不勝不休的信心和決心,給足了我們決戰決勝的信念和力量,也讓我感覺到責任更大。”陳忠義説,脫貧攻堅不苦不累,那是假話,但“作為一名黨員,黨的幹部,趕上了這個大時代,親身參與脫貧攻堅這一事業,是自己人生的一大幸事,再苦再累也值得。”
“不脫貧,不回(西)昌”——在金陽縣土溝鄉日克地村駐村工作隊作戰室裏,挂著這樣一幅標語。陳忠義對此印象深刻,“時代賦予使命,我們就要走好我們這一代的長征路。”(記者 羅向明 何勤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