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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雖然沒有經歷過洪水、地震等特大災難,但在日常生活與學習中總能遇到一些這樣那樣觸動你心靈的事。請把最讓你感動的事寫下來。注意人物的語言、動作、神態、外貌等方面的描寫。字數在400字左右。”
這是北川縣曲山小學五年級第四單元測試A卷的寫作題。仿佛是一種預兆,孩子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地震竟突然而至。
從重慶趕來參加抗災的志願者胡紹明在搬運傷員的間隙,在曲山小學的廢墟中發現了一個孩子的作文本裏夾著這張試卷。本子的主人是該校五年級四班一個叫趙晨煜的小學生,作文本的扉頁上寫著老師姓鄭。
5月17日16時,在接到撤離北川縣城的命令後,56歲的胡紹明終於有了一個喘息的機會——在漫天的塵土中,坐在污穢不堪的地上翻看這個孩子的作文本時,他流淚了。
從作文本可以看出,這是個11歲的孩子,他(或她)非常善良而且熱愛生活。作文本裏他寫了他最敬佩的人是清潔工;他熱愛體育,寫了《記一場精彩的排球比賽》;在《請投我一票》裏,他對他的同學們説:“我競選的是生活委員,希望大家支援我。”
2008年3月18日寫下的《給壩底小學同學的一封信》是寫給王甜甜同學的。11歲的小晨煜在信中説:“通過學校組織的手拉手活動,我們成為了朋友。我們雖然素不相識,但我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希望我們能成為真正的好朋友,在學習和成長的道路上互想(應為相)幫助。”“和你們相比,我們現在的學習環境真是不可同日而語。我們在明亮寬敞的教室裏學習,有種類繁多的課外讀物,有老師、爸爸、媽媽的關心,逢年過節可以得到禮物,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看到電視上貧困山區小朋友的身影,我想到了你,雖然我們素不相識,但在我的想像中,你也有對學習的渴望和對未來的嚮往,我真想拉住你的手,共同奔向美好的明天,互通有無,好好學習,共同進步,長大後成為祖國的有用人才。”
胡紹明辛酸地説:“聽説曲山小學幾百個孩子只有幾十個倖存,這個憧憬著明天的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最讓人動容的是小晨煜那篇《那一天我流淚了》的作文。這篇作文寫道:在我的生活中,我流過許多淚,例如傷心的淚,高興的淚,感動的淚……,其中感動的淚使我到現在仍記憶猶新。那是在今年寒假的時候,一天,我在屋子裏看電視,突然,一個節目把我吸引住了,原來是湖南電視臺正在播放的抗擊冰雪,只見10多公里的高速公路被凍住了,造成了嚴重的堵車,解放軍知道了,便趕緊組織成抗災分隊,拿起鏟子,在高速公路上鏟冰,天氣那麼冷,他們為了行動敏捷,把身上的棉襖脫了,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在路上鏟冰。經過解放軍叔叔幾天幾夜堅持不懈地鏟路,路終於通了……看到這裡,我心裏發酸,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電視中説,在湖南另一個地方,公路旁的電線都被凍住了,解放軍便又來到公路旁給電線解凍。可是由於氣溫太低,電線解不了凍。在這次雪災中,有幾十人不幸犧牲,我聽見了,淚珠便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我想,我們這裡氣溫較好,電力充足,和湖南人民簡直沒法比。想到這裡,我便又號啕大哭一場。
兩個月前,善良的小晨煜還在為湖南雪災災區而揪心流淚,誰會想到災難會不期而至,頃刻之間便摧毀了他的幸福生活,甚至奪去他的生命。
胡紹明是由重慶日報和重慶都市廣播電臺發出倡議,召集的由130多輛越野車車主組成的志願者之一。5月16日晚上一抵達北川,他就展開了救援工作。“只要是我們能做的,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指揮部把我們分散到各個消防隊,協助他們轉運傷員,甚至搬運遺體。”
胡紹明説:“短短一天,流了好多眼淚。很多人趕來,在廢墟中尋找自己的親人。有一位母親,她自己受了傷,又從醫院裏逃出來尋找自己的女兒,戰士們從廢墟裏掏出一件件東西讓她確認是不是他們家的位置。母親跪在地上,一陣陣悲泣,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止不住地流淚。”
胡紹明喃喃地説:“不知道她的女兒是不是也像晨煜這麼大的年紀?不知道小晨煜的媽媽是不是也在找他?”
他説他會好好珍藏這個本子,並把它整理好後放到網上去,他希望趙晨煜可以看到,他希望他可以把這個本子——還給他。(朱麗亞 田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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