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公佈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品質的意見》指出：“促進資訊技術與教育教學融合應用。”不久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佈的報告《教育中的人工智慧：可持續發展的挑戰與機遇》也提出：“人工智慧技術能夠支援包容和無處不在的學習訪問，有助於確保提供公平和包容性的教育機會，促進個性化學習，並提升學習成果。”
“人工智慧＋教育”正在引起教育的一場革命。它改變著教育的生態、教育的環境、教育的方式、教育管理的模式、師生關係等等。充分認識“人工智慧＋教育”的育人功能，是當前教育工作者遇到的重要挑戰。
“人工智慧＋教育”最主要的是要改變教學方式，要從教師的教轉變到學生的學。教師要充分發揮學生的主體性，改變單向傳授知識的方式。學生通過自我學習發現問題、提出問題，自己去探索，或者與同伴合作，互相探討。教師可以利用人工智慧、大數據等技術優勢，幫助學生的個性化學習設計科學的、合適的學習方案。人工智慧、大數據，還可以作為教師的有力助手。大數據可以幫助教師隨時了解學生的學習情況，幫助他們解決困難，幫助教師批改作業，替代教師一些機械式的勞動，減輕教師的負擔，使教師有更多的時間和學生接觸溝通。
《教育中的人工智慧：可持續發展的挑戰與機遇》報告提出，有研究預測，2021年之前數字教育市場將每年增長5％；2017—2021年，人工智慧市場將增長50％。雖然教育領域人工智慧公共政策的發展尚處於起步階段，但這一領域很可能在未來10年呈指數增長。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能否適應由私人市場推動的技術變革速度？教育如何利用人工智慧技術改善學習成果？如何使用人工智慧數據促進教育公平、提高教育品質？該報告表示，解決這些問題的最佳方法是從一個全面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人工智慧在知識、創新、商業和新法規的複雜生態系統中工作，國家政策應能夠同時處理多個問題，以産生解決方案和法規，並創建或支援創新生態系統，將人工智慧的機會帶入教育領域。正如報告中所説，“雙教師模式”包括教師和虛擬教學助理，“助理”可接管教師的日常任務，使他們有更多時間專注于對學生的指導和一對一的交流。
總之，“人工智慧＋教育”正在使教育發生重大的、可以説是革命性的變革。但是教育的本質不會變，教育是傳承文化、創造知識、培養人才的本質不會變，立德樹人的根本目的不會變。
教育的本質可以概括為：提高人的生命品質和生命價值。“提高人的生命品質”就是説，一個人通過教育提高了生存能力，使他能過上有尊嚴而幸福的生活。“提高人的生命價值”是説，一個人通過教育提高了他為社會服務的品德和能力，使他能為社會、為人類做出應有的貢獻。
學校和教師不會消失。《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轉變？》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繼1972年發佈報告《學會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1996年發佈報告《學習：內在的財富》後，于2015年發佈的又一綱領性文件，旨在向各國重申人文主義教育觀，倡導“教育作為全球共同利益”的願景。正如《反思教育》中所説的，學校是人生走出家庭、走向社會的第一個公共場所，是人生社會化的第一步。兒童進入學校不僅學知識，重要的是要學做人，學會與人溝通和交往。有學者認為，未來學校要變為學習中心。但學習中心如果沒有教師的話，那只能説是自學，不是教育。教育必須具備學生和教師兩個主要要素。
資訊技術、網際網路改變了教育環境和教育方式。但技術永遠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教師的教育觀念、教育方式方法需要改變，但教師培養人才的職責沒有變。
兒童的成長需要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紮實學識、有仁愛之心的教師的指導、幫助。人只能由人來培養，不可能由機器來培養。技術替代不了教師對學生精神世界的影響。教師要做學生錘鍊品格的引路人，是學習知識的引路人，是創新思維的引路人，是奉獻祖國的引路人。
當前開展“人工智慧＋教育”，我認為還存在幾個問題。一是認識問題。廣大教師還沒有認識到“人工智慧＋教育”的特點和它的優勢，比較迷茫。二是軟體跟不上。如適合學生自學的軟體、利用大數據進行教學管理的軟體、個性化學習課表設置的軟體等等。三是廣大教師還不會運用資訊技術來改進教育教學。因此，未來需要專家和廣大教師共同努力。
（作者係中國教育學會名譽會長，本文是顧明遠先生在8月1日舉行的“人工智慧與教育大數據峰會·2019”活動上的發言，原載微信公眾號“中國教育三十人論壇”，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