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改委頒布新建球場補貼政策。
8月4日上午,北京天氣仍然悶熱,但北四環奧體中心的幾片足球場和以往的週末一樣,全天都沒有空閒的時段,哪怕草皮的熱度有些“燙腳”,一撥接一撥的中年人還是喜歡在這裡享受足球的快樂——按照計劃,中國足協將在年底之前搬進奧體中心,和現在位於東四環外的辦公地點世東國際大廈相比,奧體中心的足球氛圍顯然濃郁許多,而在規劃內容當中,奧體中心還要“升級”為國家足球基地,為各級國字號球隊的集訓提供“綜合備戰方案”,這意味著,目前奧體中心能向社會開放的8片足球場地,還有縮減的可能。
“在這裡踢了不止10年了,只要不出差,每個週末必定來這裡約比賽,10多年前眼看著對面的‘鳥巢’修起來,就覺得奧體的環境很好,聽説明年工體改造,國安的主場也要搬過來一段時間。”42歲的李建是北京一家業餘足球俱樂部的“創始人”。他和幾個高中同學組成俱樂部的核心陣容。踢球對他們來説,是每週都“必須完成的任務”,“如果有哪周不踢球的話,會特別難受”。剛剛過去的這個週末他們約到了實力很強的一個老對手,多虧門將項宇發揮出色才保住平局——項宇是跟家裏親戚一起做工程的,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有一塊完全屬於自己的足球場,“不用11人的大場,7人制的小場就行”。
“這周的新聞説發改委有個新政策,新建11人的足球場補貼200萬元,5人制和7人制的場地補貼100萬元,這個價格很專業了,一塊11人制的球場,不算後面的維護和保養,第一期的草皮費用差不多接近200萬元。如果前幾年有這個政策就好了,不過,個人或者私企要修球場,手續方面特別麻煩,北京現在只能到五環外面找地方。國內的三四線城市也要到近郊或者開發區才有地方修球場,這主要看各地方的規劃,通常來説,租一塊11人制球場的地,年租金大約是10萬元。”項宇説:“大城市球場肯定是不夠用的,就拿北京來説,單算球場數量其實不少了,可週末所有球場都是滿的,臨時想訂場地根本訂不到。”
項宇説的“新政策”,是這周國家發展改革委會同國家體育總局、國務院足球改革發展部際聯席會議辦公室(中國足協)聯合印發的《全國社會足球場地設施建設專項行動實施方案(試行)》(以下簡稱《實施方案》)。《實施方案》稱,由於足球運動意義重大,社會需求快速增長,場地建設存在短板,因此,需要開展全國社會足球場地設施建設專項行動,以此來解決供給不足、佈局不優、效益不好等問題。而為了填補拿地、融資、人才等方面的缺口,《實施方案》表示要打出一套“一補兩包一融”的組合拳:“一補”是中央預算內的投資補助,新建11人制足球場補貼200萬元,新建5人制、7人(8人)制足球場補貼不超過100萬元;“兩包”是政府政策包和企業服務包;“一融”是組合融資支援,鼓勵通過開發性金融方式,拓寬融資渠道。
《實施方案》的下發,是足球運動被納入“國家戰略”的又一次有力證明,“建更多的足球場,讓更多的人有地方踢球”,是《實施方案》的根本目的。不過在修建足球場的同時,球場的選址、資金的落實以及“更多的球場是否意味著能培養出更優秀的足球人才”的思考與實踐,才是衡量球場建設“品質”的標準,而在推動球場建設的過程中,避免“挖足球的錢”亦是監管與督察的職責所在。
“舉著足球的招牌領錢,但錢沒有花在足球上”的例子,並不少見。
“根據教育部和省裏的規定,足球特色校每年可以獲得10萬元的專項經費,這10萬元是要按照固定比例來分配的,比如説師資支出可以佔30%,場地、器材之類支出佔50%,但是實際上,我們學校足球相關部門能拿到的經費只有3萬元。這筆錢給孩子們買些足球、球衣和訓練器材就基本上用完了,再想從校外請一個水準稍微高一些的教練,是根本不可能的。”河北省中部某市一所中學的體育教師告訴記者,專款能否專用,是基層足球工作者最關心的問題,“這些年涉及足球的各項政策都不錯,提供了不少機會讓更多的孩子踢球,但是具體落實,還有一定的偏差,起碼在經費方面,和預期的效果有不小差距。”
這位體育教師所説的“沒有錢請專業的教練”,是中國足球的“基礎硬傷”。以北京為例,週末人滿為患的球場,中年人是主力軍,即便在暑假和寒假兩個假期,能和同學一起踏上綠茵場的孩子也不多見——在18歲之前無法掌握相應的足球技能,大大降低成年後踢球的可能性,而如今活躍在球場上的中年人,幾乎都不缺乏少年階段在操場上“每天踢一個小時”的經歷。
因此,修建更多的足球場地,無疑是促進社會足球普及的重要手段——但中國的國情決定,“足球”更多時候只是人們議論的話題,而非願意親身實踐的體育項目。因此在諸多業內人士看來,中國足球全方位的落後需要“綜合治理”,“修更多的球場只是其中一個方面,球場少了肯定會造成有些想踢球的人沒地方踢的情況,但球場多了未必就意味著中國足球水準能夠迅速提高,只能説會提高足球的普及程度”。
與這種説法相匹配的例子,是從小到大基本上不為踢球場地發愁的國字號各年齡段球員——這些國內足球水準佼佼者經過殘酷的競爭成為站立在中國足球金字塔塔尖位置的“高端人群”,一線隊球員在中超聯賽年薪以“千萬元”為單位,U23球員身價更是因為特殊政策甚至超過隊中“前輩”,他們的訓練場地國內頂尖,即便和例行海外冬訓的場地相比亦不遜色,但在成績方面,多年來國字號球隊在各級賽場上屢戰屢敗,尤其低年齡段球隊,與競爭對手相比早早便被拉開差距——這自然不是“場地不夠”的原因。
以剛剛在山東魯能足球基地結束的濰坊杯為例,這項志在打造中國“土倫杯”的賽事今年共有12支2001年齡段球隊參賽,其中有3支中國球隊(山東魯能、河北華夏幸福和上海申花),9支外國球隊(博卡青年、巴西體育、桑托斯、西班牙人、鹿島鹿角等),在小組賽階段,3支中國球隊全部墊底,3支球隊的9場比賽僅魯能收穫1場平局其餘皆負,得失球比為7:35——原本中國國青隊也要按照慣例參加濰坊杯比賽,但今年5月底在成都舉行的“熊貓杯”,2001年齡段的U18國青隊3戰全敗,7個丟球0進球的慘狀讓球隊失去了參加濰坊杯的“勇氣”,一週前中國足協宣佈成耀東出任U18國青隊主帥,多位國青主力正是因為要參加濰坊杯比賽從而缺席了國青隊集訓名單。
中國足球與足球強國之間最大的差距不在球場數量,而在“足球理念”——“足球理念”在青少年球員的個人技戰術能力層面反映最為明顯。本屆濰坊杯多家視頻網站得到了直播信號,多場比賽進程顯示,和巴西、阿根廷、英格蘭的同齡人相比,已經是職業俱樂部梯隊佼佼者的中國球員對於足球比賽的“理解”還很稚嫩,只能算是“初學者”,青少年球員之間這樣的差距幾乎早已註定不使用歸化球員的中國足球只能徘徊在亞洲二流水準。
因此在《實施方案》鼓勵各地修建更多足球場的同時,中國足球還要在基礎層面讓更多的孩子“學會踢球”——湊熱鬧式的足球操更多作為健身方式存在,真正掌握足球技能,才是孩子長期保持足球鍛鍊習慣的最基本條件,而邁出這一步的關鍵,還是教育工作者們要給孩子留出在球場上奔跑的足夠時間。
中國青年報·中國青年網記者 郭劍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