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新：全國政協副秘書長、常務委員會委員
晴，星期三
早晨5點40分起床。昨天休息晚了，今天起床也晚了一個小時左右。工作了一個多小時後，推開窗，看到霧霾已經散盡，“兩會藍”初見端倪。抓緊工作。照例還是發新浪微網志、頭條號《朱永新教育觀察》，寫兩會手記。
早晨8點半下樓早餐。十分鐘解決問題。8點40分與駐地政協的同志一起迎候全國政協副主席劉奇葆，今天他將參加我們民進組的小組討論。
上午9點討論準時開始。民進中央副主席張雨東主持討論，宣佈兩條發言規則，一是沒有發言過的委員優先，二是有地方電視臺和媒體採訪的委員優先。每年兩會，全國的地方電視臺都會關注本省本市的代表委員的履職情況，優先讓相關委員發言是多年形成的規則。
上午的討論仍然非常熱烈。第一位發言的是民進湖南省委會主委、湖南省生態環保廳的副廳長潘碧靈委員。他在發言中提出兩條建議，一是建議要擴大一定的有效投資。他認為，儘管不要搞大水漫灌的強刺激，但是精準滴灌式的刺激還是必須的。二是建議在反對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的過程中，要重視工作條件和措施的保障問題。
民進浙江省委會主委、浙江大學邵逸夫院院長蔡秀軍在發言中建議為健康中國建立一個堅實的規範標準。我們老百姓的健康知識知曉率5％都不到，應該把精力放在預防上。同時提出應該加強網際網路技術和人工智慧在醫療上的應用，在精細化管理上下功夫。
民進新疆區委會主委包安明委員在介紹了新疆近年來經濟社會發展的情況以後，對加大對於少數民族地區職業教育和雙語教育的投入力度提出了建議。他介紹説，南疆地區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教師不太會説普通話，實用型人才也非常少。希望加大職業教育和雙語教育的技能培訓。
新疆師範大學副校長牛汝極委員用一個“爽”字概括了他對於《政府工作報告》的感受，認為這是一個有政治擔當、歷史擔當和責任擔當的好報告。
昨天下午已經發過言的民進貴州省委會主委左定超委員抓住機會再次發言。他一口氣提出了好幾條建議，如要加強國家生態文明建設試驗區建設的力度，重點支援西部和長江上游財力比較薄弱的省市區；要加大對貴州畢節試驗區和三個少數民族自治州脫貧攻堅支援的力度，讓貴州深度貧困地區同等享受國家對三區三州健康扶貧優惠政策；支援貴州建設工業大學和農業大學等。
民進廣西區委會主委楊靜華委員則用一個“穩”字概括了她對與政府工作報告的印象。她告訴大家自己的一個發現，即“穩”字在報告中出現了73次。73個“穩”字體現了中國的發展步伐愈加堅定，發展的前景越加明朗。同時，她提出建議，希望從國家總體安全觀的高度來重視建立中國與東盟國家海水養殖合作機制，在瀾湄流域合作框架下建立瀾湄流域魚類繁育的國際聯合研究中心。
民進甘肅省委會主委尚勳武委員的兩會關鍵詞是“底氣”。他覺得總理已經做好了打硬仗的充分準備，“他是有底氣的。他的底氣也是我們全國人民的信心。”這個底氣來自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來自勤勞智慧的中國人民的積極性和信心。
國家智慧財産權局副局長何志敏委員就智慧財産權保護問題提出了建議，建議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增加“制定智慧財産權強國戰略綱要”的內容，儘快制定智慧財産權的基本法，同時進一步加快專利法、商標法和著作權法的修改。他還對商標的惡意搶注和商標的屯積等問題發表了看法。
民進重慶市委會主委陳貴雲委員對用區間來設定發展目標表示讚賞。作為數學家的他，認為區間的提法更科學、更合理。“我絕對知道那種把目標寫成一個固定的數字，最後絕對是做出來的。”國家這麼大，完全確定的這樣一個目標，完全一個固定的數字，最後肯定是造假。他認為，設定區間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讓我們有時間和精力，把以前追求發展速度和改變，轉變成追求高品質。我很認同陳貴雲委員的意見，不僅國家發展的總目標如此，許多具體的部門工作指標，也不能千篇一律地規定指標，如學前教育公辦園普惠園的比例，如果有一個區間的彈性目標，各地就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因地制宜地確定目標。他對政府工作報告中用大篇幅部署職業教育高度讚賞。
河北省文化廳長張妹芝委員、民進黑龍江省委會主委張顯友委員、北京大學張頤武委員、民進山東省委會主委欒新委員等也分別就文化産業等問題做了發言，全國政協副主席劉奇葆曾經擔任中宣部領導，與幾位委員都有過接觸，不時插話交流著。
最後，全國政協副主席劉奇葆也以委員的身份做了發言。他高度評價了13位委員的發言，分別用“講政治、有內容、很專業”和“用情、用心、用功”加以概括。他認為，總理的報告是一個高舉旗幟、求真務實、催人奮進的好報告。過去一年，黨和國家事業在攻堅克難中穩步前進，成績來之不易，彌足珍貴。他重點強調，在深刻複雜變化的國內外形勢下，要深刻認識和把握我國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期。從長期趨勢來看，儘管世界大局充滿風險和挑戰，一時也可能出現風高浪急的局面，但是要看到我國支撐和維護重要戰略機遇的能力在不斷增強。他要求政協委員在深刻複雜變化的國內外形勢下，把思想和行動統一到中共中央對重大形勢的科學判斷和重大工作的決策部署上來。堅持建言資政和凝聚共識雙向發力，把凝聚共識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多做協調關係、理順情緒、化解矛盾的工作，廣泛地凝聚正能量，尋求最大公約數，畫好最大同心圓，以優異的成績迎接新中國成立70週年、人民政協成立70週年。
11點30左右討論結束。回房間讀友人剛剛贈送的《小趨勢2——複雜世界的微變數》。十年前，佩恩曾經撰寫了一本同名的暢銷書，向人們展示了美國少數派的行為如何對整個美國産生了巨大影響力的事實。書中的許多觀點和預言，後來都被他言中。在這本書中，他進一步用50多個案例，解釋了愛情與感情、健康和飲食、網際網路科技、人工智慧、創業、生活方式、政治和人類工作的未來發展。
12點30分午餐以後稍事休息。
下午2點完成《新京報》的專欄文章。為了準備《童書過眼錄》的內容，翻閱鄭淵潔前些天寄來的《皮皮魯與穿風衣的貓》，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童話集，包括《穿風衣的貓》《鴿王》《金魚馬》《超牙》《自行車大逃亡》等11個童話。第一篇《穿風衣的貓》講述了五個住院的孩子與一個叫做“活塞”的貓的故事。他們都得了不治之症，但是遠離考試壓力的孩子們仍然感覺比在學校快樂。他們偶然在醫院的地下室裏遇見了“活塞”，這只貓答應可以幫助他們徹底康復，但是要求每個人找出一個自己的親戚，用他們的生命來交換。經過一個晚上的思想鬥爭，孩子們都放棄了這個選擇，不忍心看到親戚的死去，儘管他們最初選定的親戚都是他們不喜歡甚至憎恨的人。孩子們的選擇感動了“活塞”，貓有九條命，已經死過四次的“活塞”決定用自己的另外五條命來交換，它謊稱自己還有6條命，説自己想吃一次魚煮湯。孩子們最後只買了幹魚片，沒有完全滿足“活塞”的心願。第二天早晨，五個孩子奇跡般地全部如願獲得新的生命，當他們高興地跑到地下室感謝“活塞”時，卻遺憾地發現，這只可憐的貓已經死去，它用自己僅剩的五條命，為孩子們獲得了新的生命。
下午3點，繼續參加民進組討論。民進中央副主席黃震做主持，他首先就民進組的界別提案做了説明。民進中央常務副主席劉新成參加了下午的討論會。
因為寧夏電視臺到了現場，民進中央副主席姚愛興首先發言。他高度評價中央政府過去一年的工作，認為“在採取的一些應對上措施有力而且環環相扣應對得當，儘管困難比預想的要多，但是現在看起來所取得的成績比預想的也要好。這充分的説明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運籌帷幄把握大局。”中國的發展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同時，就防範風險和重視社會戾氣高漲的問題提出了建議。
第17次參加兩會的民進江西省委會主委湯建人委員也是心情激動地為政府工作報告點讚。認為這個報告是“多少年來聽到的最好的報告之一”。他呼籲發展公益慈善事業，認為公益事業是和諧社會的一塊基石，志願服務是和諧社會的潤滑劑。
福建省社科院院長張帆委員認為，工作報告“提振信心、提振精神”，跟所有的人都能聯繫得上。對繁榮發展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寫進政府工作報告感到非常高興，他説，“社會科學研究的很多問題事實上就在我們身邊，就在我們所生活的社會之中。”如果社會科學的水準能夠提高，社會問題就可以減少。他對報告中提到政府的公信力和執行力也感到特別振奮，因為前幾年他曾經代表民進中央在全國政協上做過這個問題的大會發言，呼籲加強政府的公信力和執行力。
民進天津市委會主委張金英委員在發言中就發展社區養老服務業和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提出了建議。
民進中央副主席張雨東委員對報告中大篇幅講職業教育非常讚賞，但認為職業教育不應該只是民生問題，而應該是一個國家戰略。我們國家從發展中國家要進入到發達國家，教育體系也應該與之相匹配。從培養科學家、工程師，到培養技術員、一線技工，應該是一個完整的國家戰略。從合理的數量比例到對應的薪酬體系都應該有科學的設計和安排。當大學教授收入可能會高一些，但基本上要拿到博士學位以後才開始掙錢。而普通工人大概是高中後就開始有收入了，前者比後者晚十年左右才開始有收入，結果一輩子過下來，他們的總收入相差不大。
説到職業教育，曾經在揚州市分管教育的董玉海委員也打開了話匣子。他認為，總理在報告中提出要促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大改革、大發展，是歷年來力度最大的提法。職業教育非常重要，它不僅僅是一個民生問題，不僅僅有利於緩解就業壓力，也是影響我們國家高品質發展的一個重要的因素。他認為，發展職業教育首先要解決管理體制問題。學歷證書和技能證書不銜接，分屬兩個部門，在基層兩個部門之間的PK從來沒有停息過。總理提出的加強這兩個證書的銜接，根本上應該是加強兩塊教育的銜接。他對部分中高等職業學校的辦學方向也提出了批評，認為很多高等職業學校並不是把心思放在培養産業工人和技能人才，而是想著升本科。他分析了職業教育為什麼吸引力不強的原因，認為關鍵是通過職業教育培養的學生出來以後，發展通道不夠暢通，應該像總理報告説的那樣，真正能夠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讓更多青年憑藉一技之長實現人生價值。
民進河南省委會主委張震宇委員對三大污染源中的機動車問題提出了建議，他認為在14億人口的中國，發展公共交通和綠色交通是根本舉措。這麼大的國家，去發展每人每家1到2部私家車，這個是行不通的。
來自上海的胡衛委員就長三角一體化高品質發展上升到國家戰略等問題發表了看法，同時對財政撥付制度提出了建議。他提出，雖然國家的財政經費對教育投入越來越多，但由於財政撥付制度的問題，教育經費的浪費也很嚴重。他在調研中發現，每到寒假、暑假，中小學大興土木，瓷磚換了又換，花崗岩換大理石。很多大學的儀器設備沒有拆封，實驗時間已經過了，原因就是撥款到單位經常很晚。教育經費的結構也不合理，幼兒園佔整個基礎教育的財政投入只有7．1％，義務教育只佔整個教育經費的46％。學前教育農村老師只有800塊到2000塊錢一個月的收入，根本就沒有辦法生活。
作為上海中華職教社的常務副理事長，胡衛委員對發展職業教育問題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他批評了把職業教育的目標定位為升學的做法。多年前黃炎培先生提出，“職業教育的目標應該為個性之發展，為謀生之準備，為個人服務社會之準備，為增進生産力之準備。”但是現在的中職為了升高職，高職為了升本科，忘掉了自己本來就是勞動力儲備的教育。他主張職業教育不能限定在職業學校，應該走産教融合的路子，為當地的經濟發展服務。所以，産教融合、校企結合、工學交替、知行合一才是職業教育發展的方向。
最後，民進福建省委會主委嚴可仕委員、遼寧省委會主委姜軍委員和江蘇省委會主委朱曉進委員等，也就脫貧攻堅對口扶貧中的問題、發展基礎教育的問題等提出了意見和建議。
晚上7點，在駐地三樓崑崙廳參加中國民主促進會第十四屆中央常務委員會第六次（擴大）會議。在兩會期間召開民進中央常委擴大會議，也是多年形成的一個慣例，一方面參加兩會的民進會員、代表委員可以見面交流，一方面也對貫徹落實兩會精神進行部署。
民進中央主席蔡達峰主持民進中央常委會。會議審議通過了《民進中央關於學習貫徹十三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和全國政協十三屆二次會議精神的通知》，聽取了關於民進十四屆二中全會委員意見、建議落實情況的報告。全國人大代表謝勇、張禮斌和全國政協委員張妹芝、戴立益在會上介紹了自己學習兩會精神的體會和履職的情況。最後，民進中央主席蔡達峰做了題為《堅定信心 穩中求進》的講話。他在講話中指出，全國兩會是國家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在國家治理體系中具有法定的地位。在兩會上，代表委員依據中共中央的決策部署，反映社情民意，審議各項報告。兩會審議通過以後，當年的重大任務依法確定，各項工作依法開展，中共中央的決策部署全面貫徹。參政黨及其成員，參加參與這個過程，參加兩會的重要任務，首先要準確領會中共中央的決策部署，然後是為此的落實建言獻策、凝心聚力。蔡達峰主席還就高度重視防範化解重大風險、切實貫徹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堅定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信心，以及加強政治建設、嚴格遵守大會紀律、認真履行代表委員職責、專心致志參加會議、學習貫徹兩會精神等提出了要求。
晚上8點左右，民進中央常委擴大會結束。會議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遍佈北京城市各個地方的141位民進會員趕到豐大國際酒店參加會議，調度工作卻比較艱巨。機關工作人員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努力。
晚上8點10分，參加民進中央文化委員會主任（擴大）會議。張妹芝、雷鳴強、楊朝明、徐麗橋、吳碧霞、姜其和等參加會議。會議討論了今年文化委員會的主要調研、會議和活動安排，將圍繞首次參與承辦全國政協專題協商會議的議題“農村基本公共文化建設”和民進中央的重點調研課題“深化放管服改革，激發微觀主體活力”開展相關調查研究。我在總結發言中提出，民進是八個民主黨派中唯一以文化為主界別的參政黨，需要在文化領域建言資政，為繁榮和發展文化事業做出我們的貢獻。
晚上9點半左右回到房間。回看今天晚上的焦點訪談《教育，為了明天》，主題是關於職業教育與學前教育，其中我就職業教育問題發表了一些看法。注意到這兩天的幾個短視頻訪問量很大，其中人民網的秒拍視頻《學力比學歷更有價值》已經超過192萬人次，中國教育新聞網的《教師是值得用一生來修行的職業》也頗有人氣。記得去年兩會的一個保障師生休息權的微視頻訪問量竟然達到6．7億人次。
晚上10點開始整理今天的兩會手記，不知不覺竟然寫到了11點半。趕緊洗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