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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師者 | 肖遠騎:行走在教育大地的思想者

來源: 中國網教育頻道 | 作者: 肖遠騎 | 時間: 2018-09-07 | 責編: 吳雨航

今年9月10號,是第34個全國教師節。為了表達對教師們崇高的敬意,中國網教育頻道推出“致敬師者”主題系列活動,將會以文字、視頻等形式向大家展示那些或平凡、或偉大的靈魂。

此文是“致敬師者”系列的第一篇。我們將介紹這樣一位“師者”,他就是北京市語文特級教師、教授,上海師大附屬嘉善實驗學校總校長——肖遠騎。他將畢生心血投入到教育課程改革推動中。從他的教育歷程中,我們可以回眸改革開放四十年的風雨路程,更能看到一個偉大師者的風骨。

難忘啊!四十年前的那場高考!


面前的這張照片,是我四十年前,1977年10月28日,在我家鄉最好的照相館照——如東縣馬塘照相館照的照片。照這張照片時,是為了紀念我的高考通過了預考,也就是我有了參加恢復高考的首次、首場考試的資格。看著這張照片,就想起那場改變我一生的考試!

那是1977年的12月23日。我懷著恢復高考後、實現理想的願望,走進考場。我思緒萬千:我是一個農民的孩子,生長在偏僻的黃海漁村。小時候,父母對我説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好好讀書,長大了才有出息!”就是父母的這句話 ,像一盞明燈,照亮了我求學的道路,成了我努力學習的動力。

考試的時間是上午9點,第一門是語文,應該是我的強項,因為我已經做了四年的民辦中學語文老師。當我打開試卷:語文的第一道題是解釋成語中加點的字:有“束手無策、萬馬齊喑、因勢利導、言不由衷、防微杜漸、負荊請罪”這些成語中的“策、喑、因、衷、漸、荊”這些,此時,我的心情平靜了。因為我心裏有底了,我想,得感謝我父母教導我“好好讀書”,今天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接下來,幾天考試,有成功的歡樂,也有失敗的苦惱,尤其是數學考得糟糕。可等待錄取通知書的日子,很是煎熬。就在期盼的日子,我過了春節,過了元宵節,走進1978年的春天。也就在我準備開學上班的時候,一封揚州師範大學南通分院的錄取通知書飛來了,送到我的手裏。我考上了!而且是全鎮唯一的一位考上的大學生,全家人都很高興。

我把通知書遞給父母看,父母端祥一番,把通知書還我,還是那句老話:“好好讀書,將來才有出息!”“你考上大學,不容易,好好讀書吧!”而今四十年過去了,回憶那場考試如在眼前。是這場考試,改變了我的命運。

登講臺:摸著石頭過河!


大學畢業時,很不想當語文老師。為什麼哪?因為據説,教語文很苦、很累。可命運偏偏如此捉弄人,你越不想幹的事,往往會悄悄降臨到你的頭上。正是這樣,大學畢業,沒有去心儀的《雨花》當編輯,當上了語文老師。教一群如花兒一般的少男、少女學語文。

那是1982年的春天,我和許多有志青年一樣,邁出大學的校門,像第一次跳離枝頭的小鳥,追逐著前輩的羽翼,盡情地幻想能展翅翱翔。第一節課,我講方紀的散文《揮手之間》,校長來了,教研組長來了,他們坐在後面想聽聽新來的教師怎麼樣上課。課上,我從作者簡況講到重慶談判的背景,從主席機場送別講到電影蒙太奇的手法;從揮手告別的動作講到遠鏡頭、特寫鏡頭、慢鏡頭,直至講到“定格”。旁徵博引,信手拈來,奔騰由之。一堂課我是全神貫注,課後還頗自信:教者講得傳神,學者聽得入迷。晚上,清風徐來,校園點點燈火。校長走進我的宿舍,留給我一段話:“貴重的鐘錶在於準,分秒無誤;恰當的教育在於適,適事、適人。教育要看對象,俗話説:‘摸著石頭過河’。”老校長一席話猶如一盞燈,照亮了我前進的路,我心裏明白了許多,是啊,我教的是初中學生,可不是大學課堂裏做作品分析的大學生,教書育人,首先得了解教育的對象,了解學生,胸中有書,目中有人,教學要面向實際。

1983年,培養學生的自學能力,成了教改的新課題,對此,我也一味強調學生要自學,總認為只要讓學生知道了自學的好處,他們自然就能認真地學起來。結果試行不久,學生就厭倦了,兩次試驗,兩次失敗。我平心靜思,並非“啟發”的過錯,“培養自學能力”也沒有什麼不好,什麼原因呢?為了尋求答案,我認真學習了《教育學》、《心理學》,懂得了自學畢竟是艱苦的思維勞動,沒有學生自己的主動性,“牛不喝水強按頭”效果是絕不會好的。 失敗使我獲得了一點啟示,我面向實際,開始了農村中學語文教學改革的探索。

1984年,我瞄準“課堂教學改革”這個突破口,以“誘發興趣,開拓智力”為目標,改革課堂教學,著重研究如何“教”的問題。隨著教育改革步伐的不斷邁進,從1984年起,我從研究如何“教”轉變到研究學生如何“學”。在嘗試了“自讀——討論——點撥——探索”四段教學法,調動了學生自己讀書的積極性,逐漸地,學生的讀寫能力、分析能力、表達能力提高了,我的課也越上越好,得到同行們的稱讚。

我追求的教學藝術境界


在教學的道路上,無數次問自己,教學究竟是什麼?怎樣教才是有效的?如何科學地評價學生的學業成績?思考一次陷於困惑,困惑又一次觸發思考。思考的結果,我深切地感受到:教學既是一門科學,又是一門藝術。

我理想中的教學應當是科學地再現求“知”與藝術地表現求“美”,進而使師生雙方發展求“優”的完美統一。這是我追求的教學藝術境界。隨著我的教學水準的提高,國家也給了我莫大的榮譽。1995年,我評上了中學語文特級教師,而且是全省最年輕的特級教師,1996年,我又擔任了縣教育局副局長,挑起了負責全縣教育教學科研的重任。

無論是作為一名語文教師,還是分管教學的副局長,我始終不忘總結教改成果,探究教育教學的客觀規律。我慶倖能有機會與大師、專家、學者對話,魏書生、錢夢龍指點迷津,朱小蔓、班華、裴娣娜等教授的熱情輔導,人大附中劉彭芝校長給我撐起了一方教育的藍天。

尤其是我剛進大學時王湛老師那種對中華文化的赤誠、對學生的熱愛,使我受益終身! 如果説我能步入教育的神聖殿堂,得益於他們的指點,數十個春秋已逝,涌上心頭的話語是:師恩難忘!師恩難忘!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但願我在中學講臺上能留下遠騎的足跡!

在匈牙利工作的日子


正當我熟悉了附中的講壇,想可以輕鬆一下的時刻,我又轉向了新的戰場。2004年秋,我由教育部派往匈牙利工作。前後就一個月的時間,容不得我做多少準備。

記得那是8月28日淩晨一點三十分,我和妻子登上了海南航空公司直飛匈牙利布達佩斯的航班,告別了美麗的人大附中校園,告別了美麗的北京,當送行的朋友揮手告別時,我的腦海裏往事如煙。在匈牙利的日子,在中匈雙語學校,面對著不同的教育體制和管理模式,面對著不同的膚色、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家庭背景的孩子,我精心教書,用心育人。在平常的教學中,我感受到這裡的學生不缺市場競爭意識,他們的父母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商人,他們最大的缺陷是學習沒有遠大的理想,因此,我從培養學生的民族自豪感入手,注重學生的品德教育、著眼于學習方法的指導。讓孩子在玩中學,學中玩,主動參與,他們學得很高興。

在匈牙利工作的兩年,生活是豐富多彩的,中匈兩國老師的教學切磋、學校師生復活節的快樂聯歡、課堂教學的情景互動、家長會上的親切交流,以及匈牙利的如畫河山……都如同一幅幅美麗的油畫,都珍藏在我美好的記憶裏。

回首這兩年的支教生活

生活是一個7日連著一個7日,工作也是一個航程接著一個航程。2006年的暑假,我回到學校,放下行囊不久,我又轉向了新的戰場。響應北京市教委的號召,和遠郊學校幫扶,那年8月初,我又帶著11位老師去了延慶永寧中學支教。

當我們來到永寧中學,清新的山風混合著淳樸的民風撲面而來,教室前,一雙雙如饑似渴的眼睛注視著你;教室後,一排排滿懷期待的老師等候著你。此時此刻,一切疲憊都揮之而去,只感到渾身充滿活力,心中洋溢著激情……在延慶分校工作壓力最大的就是上課。剛到永寧的第一年,當我走進課堂時,眼前並不是我想像的那樣,一節課也就來三、五個老師聽課就算了,教室裏坐滿了人,本來教室就不大,這樣顯得教室極度的擁擠。

在延慶生活、工作條件儘管艱苦,但我們艱苦並快樂著,我努力為大家營造家庭的氛圍,創造人性化的工作環境,使老師們享受著別樣的幸福。這就是精神上成長。

回首這兩年的支教生活,感慨良多!

一是親切感,我生於農村,是農村的沃土給了我拼搏的根基,是農民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給了我事業發展的動力,現在回到農家子弟中間,幫助他們實現人生的理想,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二是幸福感,生活在延慶分校這個大家庭我感覺是一種緣分,説實話,剛到延慶,每晚下班後走在寂靜的燕水佳園裏,覺得非常的孤單,老師們互幫互助,一聲聲問候,情真意切,就象生活在一個大家庭中,這種感覺讓人有一種難以忘懷的幸福,這種和諧也是一種力量,它是我們工作的力量之源;

三是使命感,我們來到山區,是為了將優質教育資源惠及這裡的孩子,是將優秀的教育教學理念帶進山區,也為促進北京地區教育均衡發展做出我們人大附中人應有貢獻。我們是帶著劉校長的殷切希望和囑託來的,出不得半點差錯。這種神聖的使命感時時刻刻在鞭策著我一定要好好工作,一定要帶著這批山裏的孩子走出大山,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建設家鄉,報效祖國!

語文成就了我的幸福人生

一輩子教語文,不留心,就幹了四十五年,可以説:一輩子教語文,也教出了感情,並在講堂上亮出了自己的口號“站在講臺上,我就是語文”,還在語文的圈子裏有了影響,語文成就了我的幸福人生!這幸福在哪?

教語文我學到了哲學。中國的漢字博大精深,含義深刻,具有幾千年的歷史。古代傳説倉頡造字,“天為雨粟,鬼為夜哭,龍為潛藏。”雖是神話傳説,但足可見,漢字對於中國文化的意義,它除了是語言的表達方式和留存方式外,還蘊含了中國偉大的哲學思想。

教語文,我會變得豁達,心胸開闊。語文老師的性格常常是豪放的,語文老師的生活常常是富有詩意的。朋友聚餐時,我可以狂飲三大杯,吟著“勸君更盡一杯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的詩句,來向新來的、離別的、得志的、失意的友人勸酒;帶學生郊遊時,登上頂峰,我讓學生領略“登山則情滿于山”“一覽眾山小”“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詩意與豪情。

教語文,我看到了人生最美的風景!語文課課堂是世界上所有課堂中最快樂的課堂,她直接與古今中外各個領域的大師交流。因此,我呼籲語文教育要重視對學生進行文化對話,在陶冶學生的情感中激發寫作驅動,尤其要培養學生的理性思維。

教育是很樸素很真實的工作。葉聖陶先生説過:“教育是什麼?往簡單方面説,就是培養習慣。”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士有一句格言:“播下一個行動,收穫一種習慣;播下一種習慣,收穫一種性格;播下一種性格,收穫一種命運。”一句話,健康的人格、堅強的意志!

人生在世,誘惑頗多,無處不在考驗著你的靈魂與良知,人生在世,矛盾頗多,無處不在考驗著你的心胸與意志,只有在書的世界裏,你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讀書是一種幸福,寫作更是難得的快樂。卡夫卡説:他最希望做的是在地下室盡頭的桌上對著一盞孤燈寫作。他又説,寫作是絕對的坦白。他孤獨的思考,孤獨的創作。他或許偶爾需要聽眾和讀者,然而決不需要善意分擔寂寞——那只會驚擾他的沉默。世俗的支援和分擔只會沖淡思想的濃湯。仿佛是黑咖啡,越濃越苦,香味也越醇厚。這是一種境界。

是啊,歲月可以像落葉一樣飄逝,但改革開放四十年的歷程,在我的記憶裏永存!風雲四十年,就是我的教育人生!


                                                                                                               (編輯 吳雨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