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40年口述⑦】“春天的故事”蔣開儒:我想給那位老人寫一首歌

發佈時間: 2018-10-25 10:00 | 來源: 中國網 | 作者: | 責任編輯: 王靜

編者按:你知道唱響大江南北的《春天的故事》由誰作詞嗎?這首歌背後又有怎麼感人的故事?“我要去深圳看看!”蔣開儒做出這一決定時,已年屆57歲,他胸懷魄力闖深圳,也有了此後《春天的故事》、《走進新時代》等彰顯時代特質的歌曲。

本期《“春天的故事”蔣開儒:我想給那位老人寫一首歌》講述蔣開儒、深圳與春天的故事。內容由深圳市政協特別支援,中國網政協頻道、議庫APP平臺特別製作改革開放40週年專題《深圳口述史》圖文系列特別報道。

蔣開儒,1979年第一次到深圳,1992年後定居深圳,作詞人,主要作品有《春天的故事》、《走進新時代》、《中國夢》等,曾任職于深圳羅湖區文聯。

蔣開儒(資料圖)

1992年,我從黑龍江省穆棱縣文聯主席及政協副主席的崗位上提前退下。3月末,我偶然在《人民日報》上看到長篇通訊《東方風來滿眼春》,這篇文章引起了我十足的好奇。文中描繪的深圳,有縱橫交錯的寬闊馬路、聳入雲端的成片高樓、創下“三天一層樓”紀錄的國貿中心大廈,還有全球第四個能生産鐳射視、唱盤的工廠……

我不禁自問:這是我曾經見過的那個深圳嗎?

我上一次,也是第一次來深圳是在1979年。那次,我從黑龍江前往香港探親,途經深圳,由於去香港心切,深圳留在我腦海中的印象便是下車後,直入眼簾的一片水田。我在深圳住了一晚,次日白天,便一個人從深圳招待所出發,沿著田埂、走著磕磕絆絆的砂石路過了海關,去了香港。

一到香港,眼前的景象全變了。過去,我常聽人説,香港用的是資本主義那一套,腐朽沒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當我親歷香港時,腦海中固有的種種印象開始分崩離析,展現在我面前的香港水藍、山青、空氣好。車子越往裏開,樓房越加高大,我就那樣趴在車窗上望著藍藍的天空,心裏想著:“香港咋這麼香啊!”

但香港的人對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在火車上,我看到所有的眼睛都是戒備的、所有的穿戴都是高貴的,相比之下,我顯得相當寒酸。我就想,下車之後要去哪找我的親情啊?沒想到一齣站便聽到一聲清脆的女高音喊:“表哥!”我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全是頭上曲卷蓬勃、臉上濃粧艷抹、身上秀麗單薄、脖子上星光閃爍的時尚姑娘,一時沒把“女高音”從人群中找出來。這時,她又喊了一聲——表哥!我這才認出來,那就是我的表妹,還是小時候的小模樣,只是悄悄地長了三十歲。

她跑了過來,左手拎著我的旅行袋,右手挽著我的胳膊朝前走。我問她:“怎麼一下車就聽見你喊表哥呢?”表妹説:“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看見表哥我心裏就親。”當時,我只覺得淚珠子在眼眶打轉,都説香港這個地方,人情薄如紙,可一到香港,表妹就送給了我一份珍貴的禮物:濃厚的、帶有人性之美的親情。

這回我在香港住了50天,見到了久違的親人們。香港把我從原先長期的階級鬥爭“什麼階級説什麼話”的拘謹狀態裏帶了出來,讓我感動於親情的溫馨。所以,從第一天起我就把感動寫成歌詞,50天寫了38首,一回北方就向《北京文學》、《香港文學》和《音樂生活》等刊物投稿。

《北京文學》是我在北大荒時“主攻”的雜誌,但投了十幾年從來沒有發表過一篇。沒想到這次一投就發表了!其他雜誌也都發表了我的歌詞,好幾本一字沒改。我就思考,二十年來我寫的詩歌、小説、散文、戲劇都沒有這38首歌詞這麼感人,為什麼?後來我發現,這次探親幫助我找到一種新的表達方式——歌詞語言,它直接與我最深層次的情感抒發結合,是對我而言最好的表達。我覺得我終於找到了自己,後來我寫主旋律的歌也是用這種方法,雖然主旋律歌曲需要表現愛國情懷、表達觀念,但其中一個最核心的,依舊是我們自己的情感。

此次南下,也為我後來移居深圳埋下了伏筆。

1992年春天,《東方風來滿眼春》這篇報道一下調動起我的好奇心——在我印象中,只香港有高樓大廈。那樣高大的樓房,我再沒在別的地方見過。而深圳現在竟然也有了?我把文章反覆細讀,內心激動,當晚便決定,我要去深圳看看!那年我已經57歲了,當了10年政協副主席,但銀行的存款只夠三個孩子唸書,所以老伴為我借來了2000塊錢做路費。5月初,我從黑龍江出發,這些好不容易湊齊的錢,我沒敢放褲兜,除了買票,其餘通通被我提前縫在內褲裏。我就那樣,坐在硬座車位上,顛顛簸簸,過了白天,經歷黑夜,聽著火車廣播裏鄧麗君甜美的歌聲一路南下。

我很明確,此次南行,我要來尋找一個答案——13年過去了,深圳究竟變成什麼樣了?

70多個小時後,我在13年前的同一個位置下了車。我急於尋找關於深圳的回憶,下車卻發現,一切與記憶有關的痕跡都消失了。有那麼幾秒鐘,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重又到了香港——13年前的水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摩天大樓。我再仔細一看,車站上方分明寫著“深圳”二字——鄧小平題的字。這才確認,這裡就是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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