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時間: 2017-05-25 | | 責任編輯: 馬雅蘭 | 來源: 影像國際網
風雨歷程四十年
寫在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四十週年前夕
黑 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青春年華,而青春年華總會留下美好的回憶。
但是,在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上,有整整一代人卻有所不同。他們有人説:“我們的青春期很短,幼稚期很長。” 還有人説:“我們的青春期可以説是跑過的,也可以説是掠過的。”甚至有人説:“我們這 代人根本就沒有過青春期!”説這些話的人,都是我近年來採訪過的
“知識青年”。“知識青年”這個歷史名詞最早産生於1955 年。
1968 年12 月21 日,隨著毛澤東“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高指示發表,更多的城市青年或自願或無奈地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城市涌向農村,從而出現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高潮。
據《知青檔案》記載,1968 年至1978 年間,全國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高達1623 萬人之多。另據北京市地方誌編纂委員會編輯的《勞動志》稱,“北京市去陜西延安地區上山下鄉的知青人數為27211 人,其中1969 年26993 人,1974 年43 人,1975 年72 人,1976 年103 人。” 在陜北特有的土窯洞中,兩萬多名北京知青伴著黃土、北風、鋤頭、油燈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付出了壯麗的青春……
如今,他們已經年近60 ,絕大多數人都逃離了那個曾經灑下他們汗水和淚水、夢想和歡笑的地方,但至今仍有數百名知青留在了那片貧瘠的土地,默默地勞作著。40 年的風土磨礪,使他們早已忘記了城市,成為黃土高原的子民。
有很多人曾經問我:“你沒當過知青為什麼要去採訪知青?”
回想當初,其實真正啟發我追尋知青的原因有三點,一是因為好幾名北京知青曾經作為我的老師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30 多年過去了,我們依然有所往來;二是我的父親曾經有不少年輕同事是北京知青,他對知青們的工作能力一向都很認可,於是,當年家中總有不少知青出入; 三是30 多年前我家也曾有過兩個知青,記得那時姐姐和二哥初中畢業就被鑼鼓喧天的秧歌隊送到鄉下插隊去了,那時我還在讀小學,時常從城裏到他們插隊的村莊去玩耍。
後來,姐姐在農村當了赤腳醫生,二哥卻學了一手木匠活兒。印象中姐姐除了上山勞動,還經常給村民們看病打針,並且年年分紅利;二哥雖然心靈手巧,但不愛幹農活兒,為了逃避勞動,他先是做木工活兒,後來又走村串戶油漆傢具混飯吃,幾乎年年要給生産隊出糧錢。
記得二哥所在的知青組有男生也有女生,剛去的時候,他們一群十七八歲的孩子跟著老鄉天天上山勞動,由於苦力重,糧食總是不夠吃。為了公平起見,每次開飯之前都是用秤分飯,有時竟然因為秤砣的高低和一碗麵條的稠稀,在煤油燈下爭得面紅耳赤。現在想起此事,還覺得有些好笑。五年後,姐姐和二哥都被招進大型國有企業工作,生活有了很大變化。雖然他們吃了不少苦頭,但是,那段艱難歲月的知青生涯,卻成了他們在人生路上排遣困難的動力。正是因為以上情節,才使我産生了尋訪知青的這一想法。
1994年,我在幾家資料室開始查閱資料,同時也通過各種途徑得到不少知青的資訊。1995 年春節前夕,我涌入了北京站的民工潮,擠上西去的列車,開始實行自己的採訪計劃。此後的節假日,幾乎都是和知青在一起度過。連續三年的東奔西走,不説北京,僅陜北就飛了9 趟,拍到的照片曾被多家媒體發表或轉載,發生在照片背後的很多故事,至今還在民間廣為流傳。
十幾年過去了,我依然沒有放棄對知青的追尋,並且在剛剛出版的《100 年的新窯子》一書中,用了不少圖片和文字講述知青的故事,通過媒體對新窯子和知青們的關注,使很多人再一次重溫了40年前的那段歷史。
今天呈現在你面前的《走過青春》,既有普通的小學老師,也有馳名中外的大學教授;有默默無聞的家庭婦女,也有經常在電視螢幕上與觀眾見面的知名人士;有從事體力勞動的養路工,也有在國際學術界出類拔萃的科學家;有修公共廁所的,也有設計高樓大廈的;有修理自行車的,還有研製飛機的;有去了陜北再沒回過北京的,還有出國就像串門一樣的;有下崗的,還有當官的;有賣菜的,還有當記者的;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當然也少不了腰纏萬貫的京城大亨。總之,100 名知青,100 個活法……
2006.5.28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