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嘉賓與藝術家合影
東京畫廊的空間可以説用來展示冷墨小組的作品再適合不過,純白的空間與墨色的作品相得益彰,似乎又充滿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融合與矛盾激發了冷墨小組的第三回展覽“出櫃:一次驅魔儀式。”
西川反問道驅魔驅除的是什麼魔?而夏可君則想知道出櫃要怎麼走出來?在解答疑問之前不妨先來看下“出櫃”的原意。
出櫃為外來語,英文為Coming Out of the Closet.,直譯為“走出櫃子”。有人説這一詞語産生於英國,1832年以前由於法律禁止醫生解剖屍體,因此醫生為進行醫學研究大多私下收購死屍,並放于櫃子裏隱藏。時間一長人們也就總為櫃子裏是不是有骷髏而擔驚受怕。該語轉義指“不可告人的隱情”。另一個傳説則更加浪漫,關乎愛情。那時有個人要尋找真正幸福的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女子,而她卻意外的打開了櫃子,裏面赫然有一具骷髏。原來這是它曾經的情人,多年前在與她的丈夫決鬥中身亡。直到現在她每晚都要受丈夫的逼迫去親吻這架骷髏。現在“出櫃”一詞則多用來指代公開性傾向,承認自己的同性之戀。
展覽現場
邵亦楊與藝術家在現場觀看作品
那麼西川和夏可君提出的疑問就好解答了。櫃子裏鎖著的就是“魔”,驅魔儀式正是為了能夠打開櫃子。“魔”正如舒可文所説的為通常意義上人們的心魔,是個人的問題,有隱情才需要出櫃的儀式。那麼這裡的“心魔”是什麼呢?當解讀為對待傳統的態度與方法。傳統並沒有問題,只是時代改變了,因此怎樣處理當代藝術與傳統的關係就成為了冷墨這群年輕人的“心魔”。 傳統就像是故事裏情人的骨架,我們依舊深愛著它,卻不想被被強迫著親吻它,只想以自己個人的方式來緬懷那段逝去的浪漫。“魔”諧音為墨,驅魔也有去除水墨作品的傳統形式之意, “出櫃”就是以藝術家決絕而又果敢的個人化的創作方式來擺脫傳統水墨的桎梏,為水墨創作打開一個新的局面。
傳統並不是只能被供養在神壇之上不可撼動的,那些如同裹小腳和割禮一般的傳統因素已與人類的文明發展與社會發展背道而馳,因此被拋棄廢止也是理所當然。雖然有人説道“我們身處城堡又為何去拆除遠處的茅屋”,問題是可以居住的地方就這麼一畝三分地,當茅屋已無法遮風避雨時,難道要讓年輕人睡馬路牙子上?歷史上的茅屋千千萬萬,真正被留存下來,真正值得保存下來的有多少?對於那些優秀的文化傳統這些以研究生學歷畢業于央美的國畫係的年輕人知之甚深,他們的作品中也在彰顯著水墨傳統的精髓。只是他們並沒有照單全收,而是有著自己的體會和選擇,這對於一個獨立的藝術家是至關重要的。正如邵亦楊所説,個人經驗總是被壓抑在集體經驗中,傳統也是集體經驗的一種。這些年輕人以個人的經驗來突破傳統,以抽象藝術要表現人類共同的情感和精神,表現人類的共性。
李颯作品
李颯作品局部
出櫃是不畏不懼,正視自己的內心,不想再自欺欺人,將隱藏的那一面公布於眾。而同時雖希望被更多人接受,但會受到很多主流社會的責難與抨擊,卻是釋放了內心,解放了自我。“出櫃:一次驅魔儀式”其實是處於巨變時代的青年藝術的一次娜拉的出走。
李颯的“出櫃”是木櫃與骷髏的圓舞曲。櫃子、骷髏、釘子、鐵條、尖刺組成的裝置藝術作品令人眼花繚亂。應該是受到了開頭所説的故事的啟發,一隻只蒼白的骷髏從墨汁侵染的櫃子爬出來,親密的倚靠著束縛了它許久的櫃子。那些櫃門大開,又似乎有些殘破,令人甚至懷疑是不是這些“復蘇”了的骷髏掙扎著衝破了鎖著它們的枷鎖。與達米恩·赫斯特的骷髏不同的是,這些骷髏是完全的,而雪白的骨架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墨汁,意在暗指藝術家不可避免的會受到傳統水墨藝術的影響,又或者這些墨汁是它們在掙脫傳統束縛時留下的對抗的痕跡。這些裝置作品吊在空中,增加了不安與不確定的因素。扎進木櫃,穿過骷髏的那些尖刺給人帶來一種疼痛之感,也是一種外來的壓力,是代表著藝術家的“骷髏”走出傳統木櫃的束縛後必然面臨的周圍的責難、中傷以及挑戰。細看之下,這些木櫃之上還有一些被燒過的書籍,有一種極強的達達藝術之感,用玩世不恭的態度來反對傳統大師的偶像崇拜。
于洋天階作品(前)與方志勇作品《重門》
于洋的“出櫃”是通向虛空的階梯。他的作品只有簡簡單單的無限重復的臺階,這些灰色的臺階一個連著一個,慢慢延伸到展廳的盡頭。這些階梯從地面開始,到展廳的窗戶上面結束,數不清一共有多少級。略顯纖弱的臺階僅靠鋼絲支撐,似乎如巴別塔一樣隨時都會崩塌。這些開放式的階梯似乎是藝術家為自己搭建的“出櫃”之路,而通路沒有通向窗戶,而是通向窗戶之上的展廳墻面,應該不是簡單的意味著此路不通,而是前方的阻礙無法斬斷藝術家夢想的階梯。而那些一級一級的臺代表著有社會等級感與階層感的傳統藝術,這些懸浮著的階梯是不是意味著傳統等級觀念受到了質疑和挑戰,此路不通正切合了要解構有等級的傳統藝術。
方志勇的“出櫃”是充滿可能性的縫隙。展廳裏矗立著兩扇巨大的黑色之門,倣若羅丹的地獄之門。這兩扇門上沒有任何華麗的花紋,從門下掉落的粉末來看涂滿了墨汁,一個墨塊掉落在一邊。這兩扇門用磚塊壘砌而成,門似乎半開半掩,不知道是正在打開還是正在關閉,充滿了不確定性。這反映了藝術家對於當代與傳統關係的迷茫,而門中間留下的一條細小的縫隙又是為未來留下的無限可能。面對這樣一個巨型之門,人人都會感受到肉體的脆弱與渺小。正如同我們在仰視傳統藝術的時候也會感到壓抑與窒息,但這樣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終究有一條微小的縫隙,為我們突破傳統的壓迫留下了可能,為我們在藝術之路上繼續前行留下了希望。
後方為金京華作品
策展人段少鋒與藝術家孔妍在其作品前
金京華的“出櫃”是糾纏著的絲線。她説創作這件作品的時候像是跑了一場馬拉松,在固定的區域來來回回把線纏繞到板子上。這些絲線像是淩空的筆觸,在空間中勾勒出了一幅水墨作品。只不過這幅作品不再將你拒之千里之外只能“臥以遊之”,觀者可以真正入畫,在絲線與畫板之間形成的三角形空間裏從內部來觀看這幅水墨畫。而從作品內部透過絲線向外看又是模糊不清的,大有當局者迷之感。在這件作品中,青年藝術家與傳統的關係就像那些纏繞的絲線一般,正是剪不斷理還亂,絲絲相連。
孔妍的“出櫃”是一片微弱的亮光。厚重的木板積滿了墨汁以倒立的形態呈現出了一個立體的三角形。三角有一種穩定性,而這個立體的三角有一面開放,為有傾斜的側面,穩定與不穩定在此對抗。這個立體的三角像一個驅魔的祭壇,尖銳的角像是要直直向下刺去,突破堅硬的地面。絲線纏繞在三角空間的內部。有一种女性的感覺,一種生存的意味。用宣紙包裹的燈突破層層桎梏,給我們帶來一小塊微弱的亮光。正如藝術家在用她的作品在傳統藝術的層層包圍之中尋找出路,那一小塊穿越無數困難透出來的光正是意指作品本身。
魯迅説:“娜拉或者也實在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出櫃”正是冷墨小組想要尋找到第三條路。在離開《木偶之家》後,他們既不願重新再讓傳統束縛自己,也不願丟棄傳統以至墮落,唯有以“出櫃”來驅除“心魔”以探尋與傳統新的關係與可能性,從而走出自己的當代藝術之路。展覽從2014年12月21日到2015年1月19日在798東京畫廊展出。(文/孟媛)
觀眾觀看作品
展覽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