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看到,其所説的那種筆觸,在上述《星夜》一畫中我們已經可以充分感知,它像是一種不甘於沉淪的對抗,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量,也更是梵谷內心的激情及掙扎的真實寫照。
但這種風格只是在梵谷後期作品中才大量呈現,在早期,在他擁抱色彩之前,並不是這種風格:
(1885,吃馬鈴薯的人)
《吃馬鈴薯的人》是梵谷第一幅有較大影響力的作品,帶著其故鄉荷蘭北方的陰暗風格。我們可以看到一些筆觸還略帶笨拙,但卻可以看到這幅作品看到後期一些風格的影子。梵谷受到米勒的影響,歌頌底層勞動人民,畫中的人物,似乎顯得骯髒,但他們在吃馬鈴薯的時候,表情是如此的莊重虔誠,讓人看到米勒的《晚鐘》的影子,也是對當時熱衷於畫“迷人鄉村風景畫”的畫壇的一種對抗。
梵谷繪畫前,曾做過傳教士,他對“拯救靈魂”的工作非常入迷,經常與那些貧苦大眾在一起,甚至因為同情礦工,出於人道關懷,與礦工一道下井工作,還曾收留過一個一貧如洗的妓女,由於工作過於“狂熱”,當地教會辭退了他。
梵谷從未接受過嚴格的學院派繪畫訓練——這對於他個人來説是不幸的,因為這使到他的畫作在當時並不受人欣賞,但對我們後人來説卻是幸運的,正是因為只隨著體內流動的熱情來繪畫,才為我們開啟了另一扇藝術之門。
但其實,梵谷自己也是一貧如洗,一生都依靠他的弟弟提奧的資助。他的書信大部分都是與提奧之間的通信,他的弟弟日子過得挺滋潤,在巴黎做著畫商的生意,梵谷在繪畫後經常將自己的作品寄給他弟弟,但都無人問津。梵谷雖然患有精神病,但在與他弟弟的通信錄中,我們可以看到梵谷其實是一個思維嚴密、思想清晰的人,在被教會辭提後,他閱讀了大量的雨果、狄更斯等著作,並對當時的各種文學作品在信中發表了相當有深度的評論。但文字已經不足以表達他的思想,於是他拿起了畫筆,那一刻,他已經將近三十歲了。
播種者
在《播種者》一畫作,我們可以看到他在模倣米勒的同名作,但梵谷與米勒的作品完全不同,圖中的播種者,像是走在一條星光大道上,地面波光粼粼,像是耶穌走在水上的樣子,呈現天堂般的美好。
梵谷後來去巴黎找他的弟弟,在法國,他經歷了一段“學生”經歷,因為他認識了印象主義的畫派,於是他開始認認真真地畫一些當時主流的印象畫派風格的繪畫。這段經歷對梵谷是重要的,色彩這個精靈開始在他體內發酵。在當地,他還認識了另一個邊緣畫家高更。高更曾經當過股票經紀人,後來炒股失敗,於是便來個優雅的轉身開始繪畫創作——不知道中國的股市有沒有造就出幾個畫家出來,按理應該是不少的。高更後來更是在南太平洋一個小島上渡過了余生。
1888年,梵谷厭倦了巴黎的生活,來到了法國南部阿爾。梵谷與當地的向日葵一樣,終於迎來了陽光。
(向日葵)
向日葵像是一個藥引,引出了梵谷體內那騷動不安的能量。在這裡,他繪了大量極富表現力的作品,那些起伏的山石,翻滾的麥浪,扭卷的雲團,畫中,無論是靜物還是風景畫,其顏色及筆觸都如火焰般跳動。
(1890,麥田群鴉)
《麥田群鴉》蔑視了一切傳統風景畫的繪畫規則,它沒有透視,沒有縱深,沒有所謂的消失點,事實上,我們的眼睛只是隨著他的筆觸及色塊在翻滾。它或許就是一張梵谷的心靈地圖,大膽的顏色,黃藍補色對比所帶來的衝擊力,既給人一種壓抑,但同時又帶來一種極大的喜悅。這種只忠實自己內心體驗的繪畫,對後來的野獸派及表現主義繪畫都産生了直接的影響,他的作品風格也不同於前期那些主流的印象派,他沒有過多地迷戀在光與影的遊戲中,雖然在歸類上他的作品被稱作“後印象派風格”。
但不要説梵谷不懂透視法,在下面這幅《夜間咖啡館》中,就有著嚴格的透視法則,同時他已經非常擅于利用補色的力量,如主要的藍黃,這裡的紅綠。
所以説,梵谷是在有意識地摧毀以往的一切繪畫技法。精神病或許更像是梵谷作品的創作來源,事實上,在他發病的空檔期間,他所繪的畫總是特別令人印象深刻。我有時會覺得那些漩渦狀的元素,有可能是他在發病時出現的一種幻覺。他在咖啡館,可能在等著高更的來臨,因為他多次寫信讓高更來阿爾與他一起繪畫。高更後來確實來了,但矛盾也爆發了,在一次與高更吵架後,梵谷在迷亂中割下他那著名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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