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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作品《綠色長城》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國內藝術市場在海外資金的帶動下突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很多中國畫家的作品被海外的藝術機構或收藏家購藏，以致有美術評論家擔心：今後現代中國美術史的研究恐怕要到海外去做了。
然而，值得欣慰的是，還是有一些藝術家面對藝術市場的巨大誘惑，保持冷靜和清醒。比如，上世紀90年代中期，關山月先生將自己半個多世紀創作並精心保存的系列作品和相關圖書及文獻資料捐給了深圳市人民政府。現在看來，這實在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收藏20世紀中國美術作品的一次成功實踐。
1994年3月，時任深圳市委書記的厲有為同志於北京“兩會”期間，在廣東代表團討論會上，宣佈了當代傑出中國畫家、美術教育家關山月先生願意將其一生創作的美術作品捐獻給深圳人民的願望，以及深圳市人民政府決定修建以其名字命名的美術館的決定，在國內外引起很大反響。這是深圳特區在經濟發展取得矚目成就，進入第二次創業時期後，重視文化事業發展的標誌性事件。關山月先生長期生活在廣州，他的作品沒有留在文化積澱豐厚的廣州，而是捐給了經濟相對發達而文化建設相對滯後的新興現代城市深圳，既體現了關山月先生的獨到視角，也反映了當時深圳市主要領導超前的文化眼光，更為深圳特區的城市文化建設贏得了濃重的一筆。
1997年6月27日，隨著深圳市關山月美術館落成開館，關山月先生將自己各個歷史時期的代表作品813件和一批相關的圖書及文獻資料，正式捐贈給深圳市人民政府。這些作品包括1939年到1997年各個時期創作的繪畫778幅、書法35幅，以及相關的圖書、文獻資料。內容包括：《從城市撤退》、《三灶島外所見》、《山村躍進圖》、《紡線圖》、《綠色長城》以及各類寫生；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晚年創作的《祖國大地組畫》也在捐獻之列。由於關山月先生及其家屬的無私支援，以及捐獻過程中工作人員強烈的歷史意識，還促成了關山月先生附帶捐獻了一批相關的文獻資料和圖書，這些既促進了關山月美術館的建設，也奠定了學術特色的基礎。10多年來，關山月美術館舉辦的20世紀中國美術系列學術課題研究和專題展覽，就是在這樣一個基礎上開展起來的。
關山月先生的作品能夠保存下來實屬不易。雖然經過大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關山月先生一直細心保存著自己30年間不同時期的代表作。關山月先生曾經和筆者談到不賣畫的原因。一方面，國家為他提供了較好的生活和創作環境，而他對生活也沒有太高的要求；另一方面，自己好的作品捨不得賣，不好的作品又不願意賣；當然他也不反對別人賣畫，特別是通過賣畫來改善自己的創作和生活條件。他曾多次感嘆老師高劍父為了生存不得不將自己的作品賣了出去，散在外面，現在要辦一個紀念展覽很不容易。
為方便關山月先生往來廣州和深圳，並希望他最終長期在深圳居住，深圳市人民政府還給予了關山月先生包括一套160多平方米的商品房、一輛小汽車和100萬元人民幣的稅後獎勵。這些物質獎勵對於關山月先生捐獻的系列作品來説是不多的，更何況他當時就表示要把100萬元人民幣捐獻給關山月美術館，成立關山月藝術研究基金，並計劃把中國美術家協會的關山月藝術獎勵基金也納入其中，他還立即轉來一些自己的稿費作為基金的啟動資金。由於客觀的原因，這個基金最終沒能成立。但我們欣慰地看到，關山月先生捐獻的系列作品，按現在的市場估價，市值應該在五億元人民幣以上，而且隨著時代的發展，還會有很大的增值空間，這對於深圳來説實在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財富。
之所以説這是一次國家收藏的成功實踐，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關山月先生從事中國畫創作與教學近70年，創作作品頗豐，他的藝術歷程充分體現了嶺南畫派的學術精神，同時也與20世紀中國畫的發展進程緊密相連，這使得他的一系列的作品，對新中國美術史的研究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其次，這樣的文化財富對於當時經過十多年的改革開放，經濟得到很大發展、文化的建設正提到日程，並急需找到一個突破口的深圳經濟特區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為表彰關山月先生對當時深圳文化建設的貢獻，深圳市人民政府決定建設以關山月先生名字命名美術館，時任國家主席江澤民更為該館題寫了館額。多年來，關山月美術館既發揮了國辦美術館的綜合功能，又較好地展開了對館藏關山月先生作品的收藏、研究、展覽，成為名副其實的深圳市重要文化場館。甚至可以説，這不僅促成了深圳市關山月美術館這一現代文化設施的建設，還間接地促成了何香凝美術館、廣州藝術博物院並加快了廣東美術館等重要美術場館的建設，使廣東省成為目前美術館建設最為集中的地區。
當然，深圳市人民政府對關山月先生系列作品的收藏，是極具中國特色的，是在特定時期以及時任深圳主要領導和關山月先生某種機緣的産物。作為深圳市重要的文化設施，關山月美術館的美術作品收藏仍不能與這座新興的現代化開放城市的經濟和文化發展相適應，收藏數量和品質有待提高。藝術作品是歷史發展可信的物證，是人類永恒的文化資産。藝術作品的收藏，應該是國辦美術館以經濟手段引導和扶持當前美術創作與發展，以及為國家積累文化財富的重要方式。同時美術館收藏還應該及時反映當代藝術創作與探索、藝術史研究的新動向，引領文化藝術發展方向，並承擔起藝術交流等諸多重任。這遠比建造一座美術館本身要意義重大。
（作者係關山月美術館館長）
陳湘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