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藝小劇場上演了一部嚴肅喜劇《角兒》,那叫火爆,樓上加了十幾個座位,樓下加了馬扎若干,場場的觀眾都是爆笑如雷…… 劇情是5個導演和一個不靠譜的糊塗蛋投資人共同演繹一個離奇古怪的故事,一個誰都想成角兒但是誰也成不了角兒的故事,把演藝圈內那點兒破事抖落得淋漓盡致。 “説句特別裝孫子的話吧,我覺得喜劇不能只有搞笑的功能,賺錢的功能,它要有蕩滌心靈的功能。”説這話的是該劇的編導武然,他想讓觀眾在劇場裏樂的不行,從劇場回家的路上一言不發的琢磨,到了家就躲在被窩裏就哭了。這才是好喜劇。喜劇如果沒有悲劇色彩就不能稱為喜劇。 《角兒》還有個名號是嚴肅喜劇,武然説:“嚴肅喜劇的概念不是我自個説的,而是法國人狄德羅説的,意思是希望能夠在喜劇裏找一些深邃的東西來挖掘,希望能夠找到,但是還是要肩負劇場效果,所以不可避免有喜劇效果,當然喜劇效果是第一位。我們要做的 還是能讓老百姓看得懂的市民戲劇,不是説先鋒的誰也看不懂,還是商業的東西,老百 姓的東西。只是保持創作態度嚴肅,不要浮躁,希望觀眾和創作者都保持一種踏實的心態。” 武然解析了《角兒》要傳達的東西:“比如你可以看到很多抨擊影視圈的東西,看到揭 露出很多粗製濫造的戲劇是怎麼出現的,中國人做事時候的那種互相拆臺、人浮於事, 還有諷刺拜金主義,以及最後房倒屋塌的象徵。包括我們的舞臺,設計成一個西洋棋 棋盤,劇本中五個導演的地位就象棋子,要被一個殺豬匠控制,就是表現了現在那種不 專業的人往往在領導專業人才的社會現象。……這是我目前比較成功的一個作品。” 言語間的自信成熟和穩重,指點江山的帥氣和氣勢,儼然一個大導演。 武然挺牛,才24歲,已演過4 部影視劇,其中一部還得了個飛天獎。他擔任《我的父親母親》、《陽關客棧》、《上海灘》等10部影視劇的編劇。還自編自導了中國首部Hip-hop歌舞戲劇《靈魂秀》和嚴肅喜劇《角兒》。 小平頭、大嘴巴、腳穿本命年紅襪子的武然,自稱是個 “北京土生土長的混孩子”。打小他就喜歡傳統曲藝,這點東西他拿起來就能説相聲,拎起快板兒就能唱……前些日子世界盃開幕時候在小鎮的君庭咖啡開了個人相聲專場,引得眾鄰居一起捧場。 小學時最可樂的就是中午放學一齣校門,他就嗖地逃離小學生路隊,撒丫子往家瘋跑。老師到府告狀,非要問為什麼不守紀錄跟著其他孩子排路隊回家!姥姥一聽就樂了,“嗨,他就為聽口兒田連元的評書。” 13歲時他自己寫了段相聲《歌與戲》,把少兒歌曲《黑貓警長》改用京劇唱,還忽悠一個看上去就像捧哏的小胖子同學,串串詞兒就愣頭兒青似的上臺參加區裏的文藝會演,沒想到竟得了獎。這使他堅信了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理想——牙牙學語時他就曾經説過“我要當演戲的那個什麼的!”有錄音為證。 高中時,他東城學跳舞,西城學唱歌,16歲讀完了斯坦尼斯拉伕斯基著作,直至考上中央戲劇學院編導專業。至於為啥不學表演?他一臉壞笑:“我都長成這樣了,就甭往演員堆兒裏鑽了。” 説來也是,在4部影視劇中,他演的一水兒是壞小子。 甭看演的都是壞小子,但武然骨子裏卻是孝子。 武然還沒桌子腿兒高的時候就學拉手風琴,但“對手風琴的印象遠不如對我媽拉著我在暴風雨中走的印象深”,他感嘆,“一個女人那一瞬間一定覺得很孤獨。” 他忘不了把第一筆靠辛苦來的錢交到媽媽手裏時,她激動的眼淚。武然至今編劇本或做導演的酬金,都讓“東家”給現金。“我要讓我媽聽到這些勞什子東西碼在桌上時的乒乓作響,我能靠本事吃飯了,她的苦算沒白費。” 武然是個工作狂,不幹活就鬧得慌,他總結“這大概是自由職業者的惶恐”。 他的生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讀書、看碟、寫劇本……他笑稱,“我屬於愛因斯坦范兒的人。有人説我是有夢想的人。因為我可以節衣縮食的排我的東西,我可以吃著簡單的飯而 感到快樂。只要我在工作,我就會快樂。也許吧。在我非常憋屈的時候,我們劇組一個小胖子告訴我説,有些人是為了掙錢而來做事 情的,有些人是為了夢想而來做事情的。現在為了錢來做事情的人反而倒顯得功不可沒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擰吧。我應該是屬於為了夢想做事情的人吧。” 他特喜歡郭德剛,稱自己和郭爺都是“草根藝術家 ”。他坦言: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樣的話對我來説基本上是扯淡的。我在圈裏一步一個血腳印,比別人付出的多啦!……對於我來説草根就是意味著永遠有危機感,永遠在奔,永遠在奮鬥,永遠不時閒兒……” 大三時,武然就為處女作劇本《我的父親母親》打了場官司。某影視公司聘請他將小説《我的父親母親》改編為20集同名電視連續劇,承諾付改編費14萬元,但交付劇本後,對方僅付他4. 9萬元改編費。 “我不欺負別人,但是別人欺負我——不行!”為維權,他把對方告上法庭,贏了! 去年,武然自編自導的中國首部Hip-Hop舞臺戲劇《靈魂秀》,在北京國家話劇院先鋒劇場上演。時尚的Hip-Hop街舞,炫目的多媒體,一個浪漫的都市愛情故事,吸引來鮮花掌聲和演藝圈的“大腕“。但説起這事他至今都想痛哭流涕,“演出的劇場租金是你一萬他五千的湊出來的。全體人員沒有拿一分錢酬金。” 武然在部落格上這樣評價自己的處女作——“戲雖然算不上成功,因為貧困和經驗問題,但是戲裏戲外的故事卻留了下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戲劇,改變了我的人生。曾經的浮躁一層層洗去,隨著長髮的剪斷而煙消雲散灰飛煙滅,從此變得內斂,踏實,穩重,務實……這個戲劇也讓我正式踏入了走進了戲劇的殿堂,讓我從小武成為了武導。她曾經在我走投無路幾乎絕望的時候給了我一條路……並且也許這條路將成為我近期抑或是長期的飯碗。我也許將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或許還會越走越好…… “我承認我做戲劇有沽名釣譽的嫌疑,但是我是真的愛她的。 “我,主演小船還有參與這個戲劇的每一個人,都曾經付出了超出想像的努力,甚至是拼命,甚至是蠻幹……但是那種誰也不拿錢,卻緊密團結在一起的狀態,卻讓我永生難忘。人有時候也是可以靠精神作事情的。現在,一切似乎已經走進了正軌,不管是資金來源,還是我和所有創作團隊的經驗都已經漸漸的開始完善。但是我們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應該忘記這段心酸的歷史,每每回憶起來還會落淚的歷史。這是我們的第一步,一個非常艱難的第一步…… 這個作品——《靈魂秀》不管在我今後的任何一份簡歷中,都是我第一個要寫上的導演作品。不單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生最早,而是因為,她是難産而生的……” 就是因為有了第一個戲劇作品的經驗,武然獲得了新的投資機會,嚴肅喜劇《角兒》演出了。但是畢竟是年輕人的作品,這個作品成本之小,演員陣容之完整是完全不成正比的。所以,劇組就沒有錢聘用更多的工作人員了,武然不但擔任導演,他不得不兼任編劇、導演、舞臺監督、燈光助理,甚至在劇場門口發宣傳單…… 有一個觀眾在部落格上寫,憑著一個導演能在劇場門口發宣傳單,武然就能火! 在繁華浮躁的娛樂圈裏,“火”是每個人都渴望的事情,武然卻對火有另外的一層意義的理解,“真的火了的話,對於我的意義就是有更多的人相信我,信任我,覺得把一個投資交給武然和他的團隊,那麼這個戲劇也好,電視劇也罷一定能夠産生一個上品,如果每一個資方和觀眾看到武然的名字就放心這個作品的成色。這對於一個工作狂似的人物,對於一個對每單活都要傾注百分之二百的努力的人來説,就足夠了。 我只是需要工作才能有快樂,有工作才能有生活,有工作才能不孤獨的人。很多人因此而受不了我,但是我相信那句話:天道酬勤。藝術家跟匠人的區別並不在於他誕生的作品取得了多少普遍意義上 的成功,而是藝術家永遠保持著激情、夢想和赤子之心。” 談到對未來的夢想,他美滋滋地幻想著:33歲擁有自己的影視公司,被眾大款追著喊著給投資,攔都攔不住,不要就哭就把胸脯拍紅了説“不怕您賠,賺了算您的!”公司裏跪著一幫紅星,男的拼命磕頭,女的拼命脫衣服,説“導演您行行好,辦了我們這幫不爭氣的算了。”全國最著名的攝影錄音從公司門口排隊到大街上了,都説“有多大活兒都推了隨叫隨到”…… “呵呵,真火了可不能那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武然像真事兒似的告誡自己。 問及武然怎樣就算是真正的成功了,他説“這得看我兒子!如果我兒子對我説‘爸爸爸爸,我想當導演’,我如果説‘這不難,爸爸幫你!’那就是成功了,如果我聽完我兒子的話啥也沒説,給他一大嘴巴,讓他斷了這念想,那我這輩子就算白饒了! 我可以是草根,我兒子因為有我就不用再這樣苦了,我會給他指道兒,給他鋪路。但是我絕對不會給他安排好一切,要不他就廢了!” 武然最反對別人管他叫80後導演,“這是對我的歧視。我和80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有使命感。這使命感説白了就是鼓搗出點兒老百姓喜歡看,能跟著哭哭笑笑的的東西。踏踏實實的做事情,最重要。” 眼下,武然累得賊死,正在準備導演一齣新戲,十一月就要在北京人藝小劇場公演了,這是一齣反映他所在的格林小鎮社區生活的戲劇,他將該劇命名為“草根喜劇”。 “人這玩藝兒只要認死理,不放棄,總能成。”武然咧開大嘴嘿嘿笑道, “這個世界,本就不是沒一個草根都能茂盛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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