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6日,德國國寶級藝術家、德國新表現主義殿堂級人物馬庫斯·呂佩爾茨在北京大學舉辦主題為“個人英雄與公眾人物”的講座,分享他的藝術思想和長達半個多世紀的藝術探索歷程與任職經歷。
在主持人進行簡短介紹後,馬庫斯·呂佩爾茨走上講臺,作為繪畫與雕塑家的他,先為大家帶來了一首自己創作的詩。他説:“我不是學者,是詩人,想説的一切來自於對藝術的感想。我是一隻致力於能夠擺脫政治的控制,做一個純粹的藝術家。大家知否知道我是波西米亞人,我總是輕浮地不願承擔責任,喜歡撒謊。因為我是藝術家,不是學者或政治家。基於這些特性,我覺得自己的話總是對的。下面就請聽我的詩吧。”
馬庫斯·呂佩爾茨的詩:
所有的夜晚,清晨都一無所知。
也許,記憶在漂浮。
失去的時光,廣闊的思想。
失去的土地,飛向阿卡迪亞。
那裏有撩起衣裙的少女在出售夢境。
山一直都蔚藍。
星辰鑽石在白晝裏閃閃發光。
還有流星,在空中飄舞的花瓣輕撫著愛人的臉龐。
到繆斯的世界去,到滿是蘆笛的世界去。
那裏還有幾千個諾言。
到歌聲與夢境的世界去。
那個世界永遠在歌唱,永恒存在。
這個世界被藝術環抱,充溢。
賦予生命以永恒。
在變幻無常的存在裏。
幸福是一件藝術品,傳承千年。
像常春藤纏繞著歷史。
所有在這個世界留存下來的幸福的花朵和美妙的思想。
以及對未來的承諾。
我們所有人都將知道。
讀完後,呂佩爾茨告訴大家,這首詩其實是講座前15分鐘創作的,引來台下敬佩的掌聲(真是難為了他和他的翻譯……)。在如此“詩意”的開場白過後,演講正式開始了。下面我們來看看這位風趣的德國新表現主義大師都説了些什麼吧!
第一部分:關於創作
賦予繪畫對象新的意義
我非常喜歡漢斯·凡·馬萊(Hans von Marées)。馬萊畫作中這種永恒的光線體現了德國繪畫的一種特徵和優勢。在世界藝術當中,德國畫家都會畫一些比較黑暗的題材,色彩比較暗淡,就像哥特式的那種黑暗。我們希望擺脫這種黑暗,到光亮中來。到義大利這樣充滿陽光的地方去,從歌德開始,德國的文學家藝術家都渴望到義大利去。但在文化上恐怕是做不到這一點,在日耳曼文學中,很多作品都是關於這個主題的。現場這幅畫作上有很多的色彩和光亮。
儘管我繪畫的主題都是一些靜物,在畫這些具體的靜物之外,還希望賦予它一些其他的意義。有時我會把靜物做一些抽象化的處理,有時是三角形,有時是四邊形,所以大家能看到我畫中的人或靜物都會有抽象的線條,不是那種很清晰明確的東西。
風景畫中也加入了非常重的映射。畫面中的映射的元素是一種觀察這幅畫的角度,我也想體現在繪畫過程中色彩分佈和線條構圖的不同速度。希望觀察者在看他畫的時候能擺脫束縛,獲得一種自由,從新的角度來思索,不希望自己的畫變成讓大家猜不透的秘密,而希望是能夠被解讀出來的。
繪畫是所有藝術中的國王
我既不是學者也不是教育家,我不希望拯救世界,而是來拓展世界。上帝創造了這個世界,在創造世界之前就先派了一些畫家,來展示他們眼中的世界。這些人會把他們經歷的一切,比如落日,展示出來讓其他的人能夠看到。他們會在畫中體現女性的美,讓所有人也能感受到。就像一朵玫瑰花,如果它不能在畫面中得到呈現,可能你也不會愛上它。通過這些畫家,讓普通民眾也能看到藝術,關注藝術。而不只是用相機拍下這些美麗的東西,相機和你眼睛看到的東西幾乎是一樣的,但是繪畫是這些人對世界的一種感知。如果畫不能被觀眾看到並感知,那麼它就是一副死去的、沒有生命的畫。
阿卡迪亞系列
因為當代繪畫越來越不像繪畫,所以我想通過創作讓繪畫回歸傳統。在現代繪畫中,像有些作品只有一些線條和色塊,確實那些作品從傳統繪畫中解放了出來,但如果只往畫布上涂一些色塊,那麼你不需要成為一位畫家就能夠做到。這不是一種會話能力。所以我現在嘗試創作一些看上去就是一副畫的作品。包含傳統繪畫的元素,有前景和背景,畫要在框子裏面。
莫扎特雕像趣聞
在談到自己曾經在薩爾斯堡展覽的莫扎特雕像時,他給大家講了一個黑色幽默的故事。當時這一件高7米的巨大雕塑作品一經展出,就遭到了民眾的不滿和憤怒——因為他把莫扎特雕成了一個裸女的形象。後來,甚至有人向雕像上潑了瀝青,讓它看起來就像莫扎特作品“魔笛”中的人物。不過,幹這件事的人後來死掉了……呂佩爾茨認為這就是毀壞他作品的“下場”,後人一定要小心。
第二部分:關於藝術家歷史的地位
藝術家曾是服務者
中國有幾千的繪畫歷史,而各個不同的朝代都留下了美輪美奐的雕塑作品,這些藝術家都受雇于國王,和歐洲一樣,他們只想傳達國王的意圖。他們就是為皇室提供消遣的角色,像樂師,我們現在認為精美的音樂作品都是為了慶典創作。但是藝術家的地位是很低的。好作品不常見,一些作品不容易被理解。海涅曾説,那些很厚的書很少有人呢讀完。將藝術解放出來的是宗教信仰,從19世紀開始,才出現了真正的藝術家,他們創作以歌頌生命和愛情為主。如果藝術家有絕對的自由,那麼它在畫室中可能並不知道要畫什麼。
我年輕時,那一代藝術家的創作都是偏左的,但我是偏右的,雖然我沒有錢。左傾的藝術家最終偏離了藝術,而是創作出了服務於政治體系的作品。那些政治主體的創作都是違背創作原則的。特別是前民主德國,很多藝術家都收到了思想壓迫。那些大師不得不創作一些政治題材的畫,像李斯特。德國統一後,那些偏左的藝術家該怎麼辦呢?他們慢慢把當時東德的思潮轉移到了新德國來,他們懂得應付政府,還獲得了一些管理職位。這其中有很多出色的畫家,包括我的朋友。
藝術家並不是革命者
藝術家在創作時是不需要民主的,民主與自由無關。民主是管理,如果對藝術進行管理那藝術就死了,藝術有自己的體制。像下棋一樣,它有自己的國王。所以當我當校長時,是採用專治的方式,是獨立於其他體制的。我特別反感得是柏林出現了一座藝術大學,連母雞聽到這個消息都會發笑。
我希望在藝術學院的人是學徒而不是學生,但我們也會辦法學位證書,為了失業的時候可以領到補助。但我認為藝術學院不應該去關心學徒的未來發展,而是藝術本身,學院的任務就是教會這麼學徒進行藝術創作,然他們學會欣賞藝術品,從而自己創作。
這種體制當時處於一種政治討論的中心,那些政治家從想找機會壓制這些藝術學院。作為校長,我的工作就是儘量讓自己的學院免受政治家的影響。
繪畫會重新受到重視
我不想生活在現代的世界,但我並不是多餘的人。繪畫與整個時代的發展也沒關係,繪畫是一個獨有的門類,是永恒的。就像繪畫是用到畫筆和畫布,永遠都不會變。擴展後的藝術概念其實是很有趣的,有娛樂性的,在世界各地都很流行,但這些都不是繪畫和雕塑。我想説,我從事的專業自古就有,未來也會持續下去,但我們時代的焦點已經發生了變化,就像那個鑲滿鑽石、價值五千萬的頭骨(此處為暗諷)。
現代藝術呈現的方式是以先進手段進行支撐的,繪畫則成了為遊客提供愉悅的東西,這個現象會一直存在,但繪畫不會成為大眾教育的一部分。現代,大多數視覺的享受都是通過電腦或者手機來實現的,仿佛每個人口袋中都藏著博物館。不過這中間有一個時空的空檔,因為所有的訊息你都會飛快的得到,那麼後面會是無盡的無聊。比如在餐館中播放的音樂,如果中斷了大家會難以忍受。現代人都很依賴這些現代手段來欣賞藝術,我認為人類都會撐過這段時間,然後畫家這個職業又會重新受到重視。
藝術家簡介
馬庫斯·呂佩爾茨,生於1941年,曾任德國杜塞爾多夫學院院長長達二十餘年,他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從事藝術創作,並一直保持著旺盛的創作力,與基弗、伊門多夫、巴塞利茲、彭克等人共同作為德國新表現主義最重要的藝術家聞名於世,亦被譽為德國國寶級藝術家。呂佩爾茨極具才華,繪畫、雕塑、詩歌、爵士樂,無所不通;他喜歡汽車、拳擊、時裝和美食,追求奢華的生活和完美的外表;他狂放、執著、敢言,自視為天才藝術家。
(注:本文由約翰整理,鳳凰藝術特約記者柳舟對本文亦有很大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