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建立真正的非營利藝術中心”,不僅僅指我們藝術體制建設中在哪些地方是空白的,還指這種制度空白後的學術無法相對獨立發展的結果,我們經常在講批評不獨立,輪到策展人時代的到來,策展本來也一樣的需要獨立,但也不可能獨立。
坐臺批評是我以前對批評家直接受雇于藝術家寫美文的一種批評,坐臺策展已經在中國成為新興行業,展覽成為了利益有關的項目,而不是批評思考的出發點,類似于為藝術家寫美文,我們可以把這樣的策展稱為美策。
原因很簡單,如果沒有非營利領域的制衡,那麼藝術的資本化就會單方面發展,本來策展人的活動範圍被要求在非營利領域,就像評論家的寫作領域被要求在非營利領域那樣,這個非營利不是説沒有報酬,而是説拿的是非直接商業利益的報酬,我的“坐臺批評”的起名和對它的批判也不是説批評家不能有勞動報酬,而是説需要有批評家獲取報酬的制度和範圍,但現在的問題是無論批評還是策展統統在營利領域發生,即使這個營利領域做著非營利的事,但從制度上來講還是營利領域,哪怕是我們的美術館也是出租場地並加以資本合作,展覽邀請策展人和批評家也成為藝術投資的組成部分。
一個展覽的場租費和其他的開支,在沒有基金會的資助下和非營利藝術中心、美術館的項目資助,那只能藝術家與直接資本之間發生關係,這樣沒有市場的藝術和藝術家就沒有可能做成展覽,既然沒錢做的展覽,策展人也沒法去過問,批評家也不會去參加研討會,拿坐臺費參加藝術家個人研討會導致的結果是,不拿坐臺費的批評家就不會去那個展覽看作品,而策展人也成為了一個在展覽中跑龍套賺錢的人。
這與一個藝術家在非營利領域可以獲得資助和以後成長為被美術館邀請展覽,並由美術館承擔所有的經費的藝術體制是完全不一樣的。還是要特別強調,非營利領域不只是簡單的有錢不賺,它是關係到一個學術能否不太受市場左右的努力。
如果藝術是一種思想的前沿地帶,那美術館就是收藏思想的場所,我一直説美術館要最先發現思想和搶救思想,而前衛藝術的興起從根本上就是為了思想提供交流的平臺,視覺只是思想的結果。對於我們今天來説,藝術就是特指那些反藝術的那部分行為方式,原來被大家接受的藝術已經是一種美學商品生産。非營利機構作為思想的最基本的啟動單位,也是制衡資本和非資本關係的一種機制。
美國芝加哥藝術學院教授詹姆士•艾爾金斯寫過一篇《批評何去何從》的評論,指出了批評在西方出現了危機,這在中國當然更是一個問題。
沒有非營利的制度環節,批評和策展商業化的問題就會越來越顯示出,我寫過《批評家年會要“賊喊捉賊”》,他們喊著抵制商業批評寫作口號,而自己卻長期以來都在無節制地進行商業寫作。
在上世紀90年代晚期,我在《江蘇畫刊》上發表有關基金會和非營利藝術機制建設的文章,當時還沒有用這些詞,也沒有把藝術與制度建設聯繫起來,到現在,非營利、基金會這些關鍵詞出現頻率高起來了,但在實際工作中並沒有實質上的起步,我們沒有國家基金會的立法程式卻開始了基金會的業務,沒有威尼斯雙年展國家館的立法程式,卻開始了這個國家館,公共財政如何流向,資助範圍和限制性許可權,都沒有“政策過程”的制約。像威尼斯雙年展國家館,只花錢租空間,而沒有每屆的展覽經費,那就導致策展找有錢藝術家合作,變成有錢的藝術家出錢,沒錢的策展人跑腿。自上而下,藝術成了國家的生意經,而展覽成為了策展人和批評家的生意經。(文/王南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