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者:張桂森
受訪者:臧坤坤
從《現實的弧度》到《棕色》個展,藝術家臧坤坤的兩次個展為他在當代藝術圈子裏贏得不少的掌聲。喜歡他作品的藏家最大的印像是:他的作品好難拿得到。一直處於“脫銷”狀態的臧坤坤在沉寂的兩年間,一直未有新的個展。臧坤坤坦言,“去年我的産量挺低的,去年畫了三張畫,一張大畫。”在其代理畫廊林大藝術中心2014開年的聯展中,臧坤坤展出了一張長達6米多的“折磨”他數個月的四聯畫《鍍金》系列。與一般情況不同的是,臧坤坤在自己作品市場一片叫好的形勢之下並沒有選擇“乘勝追擊”。在記者採訪中,臧坤坤坦言,“不是壓力,還是理不清,畫的不順,對自己還不是很滿意的狀態。”
在798林大藝術中心偌大的展廳裏,持續展出的是批評家魯明君策劃的“不是之是”,此次展覽集結了多個畫廊的藝術家們,他們在此表述出自己的繪畫定義,在此呈現出個人的繪畫語言。一張長達6米多的油畫四聯畫《鍍金》在展廳中尤為醒目。畫面呈現的像是一個生産線,生産線的一個局部,拼接怪誕的健身器看上去更像是一些説不清道不明的機器,這些機器像是從一個局部到另一個局部在加工運轉。
在展廳裏,臧坤坤面對記者的追問娓娓道來,“整個這塊能看得出來有一條隱形的線,左邊和右邊的臺柱子對應,其實圖片上都沒有,都是改的,透視關係改得非常精準,圖片傳達的東西挺少的。最後要修整成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比較麻煩。實際上這些東西又不是我關注的重心,因為這是最基本的東西,希望把這個東西搞精確點,剖析不了透視的那些東西,也不是件壞事,沒有好壞之分。”
“觀眾一旦注意到創作手法的問題,其實有點兒喧賓奪主,更多地關注一下內在的方式,就是説一個藝術家內在的創作線索。我個人更注重的還是畫面最本質的東西,那些解讀跟我沒有關係,批評家和觀眾的解讀是他們的事情,我更關注的是怎麼把畫面做好,做成我想要的形態。”
“叫它《鍍金》就是表面上是金的,下面不是金的,一種互文的關係。因為我這個手法其實也是很虛假、虛幻的,並不只是真材實料的,鍍金只是一種視覺上的欺騙,而且是一種虛假繁榮的東西。表面上看著挺繁榮的,遠看挺統一的,瞇縫眼看像一塊有圖案的金屬板,像一個裝置……”
從“棕色”到“鍍金” 不斷的試錯
記者:你的畫面一直有這種感覺,跟之前《棕色》個展時候的那批作品感覺視錯覺的東西更加強烈,看上去好像更平面一些,可是好像又很立體的感覺?
臧坤坤:這一塊還有浮雕的感覺。畫面最本質的呼應,塊面呼應,還有線、斷、破這種東西,還是繪畫,就是一種金色,比較稀的金,很熟悉的材料,但是表現手段,比如它跟它的表現手段近看不一樣,因為處理辦法不一樣,明顯地區分開來了。但是金色的確是一個顏色,包括我有意識的把圖案破掉了,破掉一些圖案感覺,更平面化一些,更像是有圖案的金屬板一個大的金屬板安在墻上,或者只是有健身器的圖案或者是意象的一個金屬平面,我想製造一個這樣感覺的東西。
我想把形式和內容比較個人化的表達方式做一些嘗試,最近還有一個系列跟這個有點兒像,跟這種裝置意象的觀射,更多的是提供一種可能性,大家對這種可能性的期待。
記者:講講你個人當下的創作狀態吧?從兩年前的《棕色》系列開始,策展人朱朱提到過,這個系列是從你自身“薄弱”的地方出發的一個“試錯”。這個“薄弱”的地方具體指什麼?
臧坤坤:好比打一壺井就是挖一半放棄不挖了,這個東西暫停了,繼續往下挖能挖到水,廣度和深度不夠深,處於一個萌芽的狀態。知道自己這方面比較欠缺,特別的把注意力放在比較欠缺的位置上去使勁,是這樣一個狀態。因為再之前的一次個展,我自己覺得就是一個打井的狀態,比如説打了好幾壺井都沒打出水,當然我的想法肯定是要打出水來,但是因為不知道哪個地方有水,感覺有點兒盲目的東一棒子、西一棒子,雖然都是我的東西,但是聯繫沒有那麼的緊密。
《棕色》個展是感覺讓我挖出一點水的感覺,稍微有那麼點兒有水的感覺出來了,稍微明確了一些。一直延續到現在的《鍍金》系列,把《棕色》系列的畫面中比較小比例的金色領域給放大,放大之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一個形態。以前的一個形態比如説棕色佔主要的主導地位,現在就是把其中的一個元素拿出來,是一個這樣的嘗試,蠻有意思的。
這也是受一些金鉑畫的影響,前段時間去歐洲看了一些反映宗教題材的繪畫,很受觸動。人類在有信仰的這種前提之下,能讓人做出難以相信的形態的作品。受一些金鉑畫的影響,但更多的還是形式和內容的關係,它是繪畫本身的東西,繪畫有關係的外延,形態的牽涉和界限的模糊,更多的是關注這些東西。
記者:《棕色》應該一定程度上是獲得了一些掌聲的,這個是無可置疑的,到目前為止,狀態會有一些什麼變化嗎?在創作上來講?
臧坤坤:變化就是去年畫了三張畫。拿這次聯展來説,汪建偉跟我説的一句話挺好的:保持先鋒性。就是表達對自己的不滿足、不滿意。一種形式和材料如果自己已經掌握了,從一定意義上來講我就已經對它失去興趣了,但又不得不繼續下去,因為你處於自己的軌道裏在走,你若突然想來一個比較大的改變,一脫軌就完全傾覆了,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別人也會質疑你創作的真誠程度。所以説去年可能就比較糾結這件事情,其實我個人興趣點還是很多的。去年效率很低,創作的東西也不多。
反覆修改 用理性證明感性
記者:你曾經提到對繪畫有點兒“膩”了,這又是為何?你會擔心以往的創作給你帶來一個風格定性上的困擾嗎?
臧坤坤:風格上我倒是不關心,更關心的是能把自己真正有興趣的關注給呈現出來。如何組織,如何有邏輯地組織起來,形成一個明確有清晰的上下文關係,現在的工作重心是這樣一個重心。新的一年還是會延續《鍍金》系列想做一點嘗試,比如跟裝置的結合,從繪畫裏邊延伸出來。
其實還是性格決定了這些東西,而且我比較承認我這種性格的東西,我可能無法畫得放鬆,無法畫得鬆動一些的感覺。我也能畫,但是我不會那麼去表達。其實這個東西是我個人最有價值的地方,我並不認為這個東西不是一個好的東西。現在年輕藝術家要獲得認可,一定得堅持,還是堅持。這麼多年我過來最難的就是保持一個平衡狀態,其實你在這個時期並不是一個拋物線的最高點,但是你保持一個水準線的正常狀態,沒有太低,沒有特別差,最難的是保持一個平衡的狀態,好比游泳,你得不斷地折騰,你才能保持你掉不下去。
記者:談談你上次參加的另一些聯展所做的那些裝置吧?
臧坤坤:還是一些小嘗試,當時是《佔地一平方米》的展覽。當時展出的時候你沒有看到過程圖是什麼樣,過程比較揪心。我當時找的北京的瀝青路面,把瀝青路面給翹起來,找的地段正好在修路,我就翹起來有大塊,有小塊,一平米之內正好壘起來,像一個風蝕地貌的形態,特別是西北風蝕地貌的自然形態。風刮了的有些地方細有些地方粗,瀝青路面壘起來這樣一個很自然的形態。
其實就是命題作文,人類跟現實的土地的關係,比較緊張,比較衝突的一個關係,這樣的議題下大家做作品。最有意思的是後面這個展覽的作品跟策展人的觀念、理念發生了衝突,為什麼衝突呢?因為當時壘起來這麼高的建築的時候,那個裝置突然倒了,就把水泥板給砸碎了。策展人就不願意了,因為破壞了他的規則。最後參展的一個最終的形態就是一個水泥板,把其他都撤掉了,被砸碎了修復了,而沒有展示倒下的風蝕地貌的瀝青路面,被砸碎的地板修復之後光剩下一個水泥板。朋友們都説這件作品是最牛的,作品的名字就叫《修復的規則》,挺諷刺的。這個議題挺有意思的,那個展覽更多的就是玩兒,沒有別的意思。
記者:除了繪畫這個方式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方式?
臧坤坤:怎麼説呢?興奮點挺多的,我去年最糾結的一點是因為我的點很多,有的時候我想都想嘗試一下,但實際上精力沒有那麼多,實際上後果就是你自己對現在畫出來的東西,對你自己已經煞費苦心建立起來的系統形成一個衝擊,這個東西並不屬於系統之內的東西,它也沒有跟你的系統形成一個上下文的關係,就是這個問題,我想把我的興趣點排序。形成一個有邏輯關係的一個東西,我希望是這樣一個狀態。我的繪畫展現出來也是一個邏輯理性的狀態,較為小心、較為謹慎的狀態,實際上是這樣的。
記者:你曾經講過,用理性來表達出感性?
臧坤坤:對,用理性證明感性。
記者:2014年你是怎麼打算的?
臧坤坤:今年爭取努力畫多一點,因為去年構思的這件作品太大了,畫了四五個月,中途有一些事斷了,沒有續上,反覆修改的一個過程。因為中途有很多想法,我現在畫畫跟以前不太一樣。以前《現實的弧度》的時候那個畫沒有畫,最後呈現的效果已經大致在我眼前了,現在可能開始動筆、開始畫,就是想著畫,這也挺好的,也是一種方式。比如有一些畫畫壞了,怎麼想著把它改好了,這期間恢復會有一些有趣的意外發生,就是一個未知的結果。
文\張桂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