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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用內心的熾熱情感來創作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09-27 15:14:18 | 文章來源: 新浪收藏

吳冠中去世了,三十年來中國美術界一位標誌性人物,從此進入了歷史。三十年來,中國美術界有許多重要的時刻和重要的事件值得回憶。三十年來中國美術家面對歷史的變遷,所作出的努力和真誠,所表達的思想和膽識,都可以進入歷史。其中更具有歷史感和歷史意義的,就是或者説只能是吳冠中。吳冠中活了九十歲,他的生命跨度,和一部近百年的現代中國美術史不離不棄。吳冠中生命最後的三十年,又和中國改革開放中的三十年美術史,息息相關。就他的一生而言,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現代美術家,就他最後三十年的傑出創造力和影響力而言,他為他的時代貢獻了所有,並且以他的思想和膽識,震撼和鼓舞了同時代的美術家。吳冠中是三十年來少見的具有文學情懷的中國美術家。他的“丹青負我,我負丹青”的文學情懷,在文學深度缺失的中國美術界,具有旗幟意義,是一種難得的清醒和人文悲愴。吳冠中是一個壯懷激烈的美術家。他在表達他的文學情懷的時候,甚至作出了“一百個齊白石比不上一個魯迅”這樣的判斷。這個判斷聽起來就是一個不妥的比方,自然引起熱議。然而,吳冠中心底盤旋不已的對於文學的景仰和敬畏的情感,整個美術界,又有幾人感同身受?吳冠中從來不曾輕看齊白石。他以他內心敬重的美術家去比試魯迅,這種極而言之的語言修辭,所要表達和大聲呼喚的,正是一種被中國美術界深深淡忘的文學情懷。寫了一生的文心絢爛的散文的吳冠中,他的絢爛的文心,要用絢爛的文心去理解。

吳冠中又是三十年來少見的真正用內心的熾熱情感創作的中國美術家。差不多三十年前,本報《朝花》副刊就陸續刊他的畫作。他所獨有的恬淡和純粹的筆墨,可以感覺到的,是他對家國、故鄉、流失的年華,和時代的記憶等等,無盡地眷戀和深情。此後三十年來,他的平淡或是絢爛的筆墨所傾訴的他那噴薄而出的偉大的人的情感,總是那樣震撼和打動我們的心。在我們記憶裏,真正的藝術家,哪一個不是懷著對祖國和人民的款款深情,一直創作到生命終結?可惜,這樣的藝術家,三十年來少見。而吳冠中又是少見中的堪稱極致的一位。他是一個深情的人,一個對祖國、人民、山河和情分,都懷有終極大愛的人。也因此他的作品,加重了三十年來的中國美術史的重量和莊嚴感。為什麼要成為一個美術家?為什麼一個真正的美術家,他的心裏總是流淌熱淚?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多少美術家想到和回答這樣的問題。這個三十年裏,在中國美術界,也沒有多少人想到和回答這樣的問題。吳冠中很可能是個例外。而這,就是吳冠中的分量和價值。吳冠中甚至説了“筆墨等於零”這樣的令人驚詫的話。因為任何一位美術家,都不認為“筆墨”可以“等於零”。為什麼吳冠中這樣説了呢?所有的原因,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三十年來,中國美術界在所謂“筆墨”的掩映下,時時流露的是美術家的功利的雙眼和空洞的心。吳冠中説這話的原意,應該是,美術永遠是美在術的前面。美永遠比術要緊。美有了,美後面的那些零,才會有意義。

吳冠中所以會毫無疑問地被三十年來的中國美術史所銘記,還在於他是一個開創中國美術新境界和新思路的美術家。他成功地創造了他獨有的中西融合的繪畫語言,酣暢淋漓地傾訴他的中國情懷和內心的大愛。他的作品在氣勢、骨力、激情,和夢想各個方面,都試圖扛起厚厚的閘門,讓未來中國美術的曙光,照亮今人的額頭。吳冠中的這種擔當歷史的抱負和勇氣,可以説是傳承了他的老師林風眠。吳冠中走的路,也是繼續著他的老師林風眠曾經走過的路。中國美術是玉,西方美術是鑽石。林風眠走到了玉和鑽石之間的翡翠地界。林風眠以為自己還可能走下去。吳冠中也走到了翡翠地界。吳冠中的巨大成功,已經證明:翡翠地界是中西美術結合的最好地界。而這,正是吳冠中對三十年來中國美術史作出的一大貢獻。吳冠中的作品,同時很合情理地經受了市場的檢驗,成為現代收藏的標誌性美術作品。這對三十年來的中國美術史同樣意義深遠。我曾經兩次見到吳冠中。一次在上海虹橋機場的檢票口,是幾分鐘的邂逅。一次是在他那年捐贈畫作的上海美術館,是隔著人群看他的。兩次真切地感覺到他是一個純粹和激情的人。這位創造了偉大的作品,和巨大的財富的人,很純粹地走了。他的後事是這樣從簡。他的激情保存在了他的作品裏,而他的對應著巨大財富的作品,都留給了祖國和人民。吳冠中是美術家,終生握著一支筆。然而,他是一個強悍的人,一個鬥士,一個英雄。以英雄的名義,紀念吳冠中,今天的中國人應該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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