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買新跑鞋去見靳尚誼
陳曉勤(以下簡稱陳):2006年,我第一次見到你的作品,畫面上把大學城藏于煙霧之中(那個系列叫《雲雨南亭》?),調子很灰暗,讓我感覺你裏面帶有緊張、焦慮、亢奮與頹喪等多種情緒。當時還是學生的我對你的經歷産生好奇,寫了一則評論作為課堂作業交給老師,內容我不記得了,大概是説這個畫家內心很複雜,筆墨如何打動我,等等。為什麼你的作品總會呈現焦慮感?與你個人經歷有關?説説你的個人經歷吧。
趙崢嶸(以下簡稱趙):對,你看到的系列是叫《雲雨南亭》。那是我2006年畫的,當時我們幾個廣美的老師一起準備做個題目叫《日照》的風景展,這是我第一個比較完整的風景寫生系列。離現在都快六年了,時間過得真快,那時你還是一個低年級的學生。
説到個人經歷,小時候,也沒什麼突出的才華,天天在外面玩。我們那時也沒人管,書讀得很差,但數學一直很好,這可能和遺傳有關,我爸的數學就很好。當時怎麼也沒想到後來會考上大學,還會去讀研究生學位,學位還是文學碩士。
初一時我成為了美術老師顧世雄辦的美術興趣小組的一員,那會就幾個人,一屆就一個學生,我是第三屆的學生。我們在在一個樓梯間裏畫畫,樓梯很小也很矮,但我覺得能把東西畫得立體是件很神奇的事。繪畫很開心,讓我找到了自信,而這種自信讓我一直堅持到了現在。到了初三,班主任找我談話,讓我報考藝術師範學校學習美術。我不想考中專,只想考個技校做個工人。最後,班主任做通了我叔的工作,接著我爸也同意了,有人悄悄跟我説,忘了是誰“畫畫可以畫人體”,我才去報名。
陳:文學裏被劃分傷痕文學、先鋒文學等,目前成功的作家都受過80年代那股西方風潮影響。美術界似乎影響並不大,納入史冊的就是85美術思潮、89現代藝術大展等,但我個人感覺美術史放大了那些活動。你作為70後的藝術家,有受什麼思潮影響?你們這一代藝術家是如何成長過來?
趙:我作為70後畫家,一直是閉著眼睛在走路,從小沒有遠大的理想,從小不看書。從藝術師範畢業後,我分配到一所鄉村小學,那所小學有棵很大的銀杏樹,三四個人才能能抱住,是我見過的最大一棵。小學只有四五個班,沒有幾節美術課,我只能選擇做班主任教語文,才慢慢開始閱讀。
這小學離家要騎半小時自行車,我在上班的前一天,咬咬牙才學會自行車,但第一天就摔泥溝裏了。現在想起一路走來,一切都是給逼的。壓力越大,自己就越努力。下雨時要扛著自行車赤腳走上十分鐘的泥路。而自己就根本不會教語文,所以那些小學二年級的學生,根本就不聽我的,總是鬧烘烘的。導致一年下來,我們班學習成績是全區最差的,頭都抬不起來。這時我才希望考大學,重新學素描和油畫。
第一年去浙江美院(中國美院)考試,初試是考石膏寫生,沒通過。九月,我就去了浙美油畫係辦的進修班學習,幾乎所有的老師都來上過課。像當時的油畫係系主任胡振宇,金一德,許江,徐芒耀等等。辦學地點在離美院不遠的玉凰山,上午是寫生課,下午我就畫石膏,晚上去美院看書。過了大半年後,水準有了很大的進步,這年的考試我是很輕鬆地通過的。接下來是文化課的復習,要學英語和語文,只有兩個月時間我還把歷史、政治幾乎是零起點的水準也給補了上去,最後過了文化考試,這一年我二十四歲。
過去一直在一種很封閉的環境中學習的,文學、藝術都是非經典不看、不學的,因為我感覺自己已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我想70後藝術家應該在學習的路上,走的時間是很長的。小時候受文革的影響,認為讀書無用,到了初中,高中才開始認真讀書,一路走了許多彎路。最後被60和80後藝術家擠到了一邊,但我們身上還是有著許多的優點。
陳:你2005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油畫係,師從靳尚誼、孫為民教授,當初為什麼考入靳尚誼門下?
趙:2002年考上中央美院之前,工作了一年,在外打了一年的工,掙夠了我學外語一年半的錢後,開始了我的英語和政治的補習,足足學了一年半時間只為了考研。後來聽説朋友張晨初這年從中央美院研究生畢業,就去問他能不能引見一下,讓靳先生看一下我的作品,能不能招我這個研究生。記得當時為了見導師還特意去四川路買了一雙李寧牌的白色跑鞋,就這樣穿著它去了北京。
陳:跟著靳尚誼學畫,有學到什麼東西讓你印象深刻的嗎?
趙:在考大學前,靳先生就一直是我非常尊敬的老師。印象深刻的是在教學上的認真和在繪畫上的較真和從容。很多時候他會在研究生教室裏和我們研究生一起畫模特,從造型到色彩都是相當出彩的,關鍵是他的繪畫氣質,我們所有的人都感覺沒法達到。同時他也是中國少有的幾位越老畫得越好的寫實畫家之一。
生活:對未來根本不敢去想
陳:你什麼時候跟結婚?你與太太何時認識?
趙:我是大學畢業,1998年10月去和太太登記結婚的。在之前,我們談了十年的戀愛。我和太太是藝術師範時的同學,屬於早戀的那種。這種事現在可能沒人管,當時是1998年在中專裏老師是反對的,記得班主任還找我們談了話,她還是比較開明的,也沒有上綱上線。現在她就住在我家旁邊,我們每年都會去看她。在中專讀書,也沒什麼考大學一説,大家都是混日子,我讀書是很不認真的,記得二年級去井岡山下鄉寫生,我們一直在一起寫生,慢慢就有了好感,就是這樣認識的,和現在大學裏談戀愛差不多。
陳:你的藝術表達著某種強烈的絕望情緒,你日常也是這樣的嗎?
趙:強烈的絕望感受是我實實在在感覺到的,有很長的時間我都會做噩夢,有時對未來會怎樣根本不敢去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和太太都沒有穩定的工作,太太總是問我老了之後會不會去討飯,我總是會説“不會!”。當時也沒有自己的房子,住在太太的父母家,頭抬不起來。之後,有了固定的工作,不得不離開家到廣州來工作,而別人又不喜歡自己的畫,更沒人會買我的畫。2010年前,這種絕望的情緒始終佔據了主要的地位。打個比方,如果一個人一直在做一件事,而這件事卻一直看不到頭,許多人不理解,看不到希望,始終處於絕望的境地。但畢竟自己也有家庭,也有小孩,同時放棄自己的選擇又對不起自己,我就是處於這樣的難以選擇的境地。我的日常生活中當然也有短暫的歡樂,但這裡面交織著更為苦澀的無奈和無助。
陳:你究竟焦慮哪些方面的東西?
趙:舉個例子:在大學畢業時,想畫一張創作,怎麼也想不出要畫什麼?是因為我沒什麼要表達的,當時的生活只有寢室、畫室、飯堂和圖書館,完全是一個好學生,生活在某種不現實的幻境之中。大學畢業後很長時間在社會上“漂”著,沒有固定工作,而我父母雙雙下崗,被迫不能成為“啃老族”。嘗盡了其中的艱辛和對前途的無望和對未來的絕望。我開始感覺到許多學過的東西是無用的,那些古典的寫實方法對於這個現實是無法展開的,這更增添了我的迷茫。從那時起,自己有了那麼多的想述説的和想表達的情緒和內容。也是從那時起開始尋找自己適合的表達方式,這樣算下來已有十幾年了。而到現在用什麼方式表達,我都感覺已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今天運畫去廣州一三一二藝術空間布展,當畫室裏的畫拿走後,留出了白白的墻壁。對著空空的畫室,頓時感覺人輕鬆了許多,世界突然之間變得明亮了許多。平時在學校每天要不停地趕畫,每天總是不停地畫呀畫的,總沒個完,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而在畫畫的時候,總是不停地要想怎麼畫得好些,或者是畫得更快些,越是這樣越是畫不好,像得了強迫症,明明知道畫畫不要太計較小的得失。整天像個守財奴,一點點的敗筆都讓我絕望。每天這麼畫,人像個機器,有時想想畫畫也是件不靠譜的事,很難看到希望。這些都是讓我感到焦慮的事。
陳:你是幾時來到廣州美術學院?為什麼選擇分居兩地?
趙:我是2005年研究生畢業後來到廣州美院的,我感覺在大學城的廣美是一個全新的學校,沒有那麼多複雜的人際關係,可以安心創作,不像在上海生活壓力這麼大,主要就是上海的購房壓力太大。當時我在上海也找到了工作,只是沒有廣美這麼好,猶豫之間找導師諮詢過,他認為廣州好些,這是最主要原因。廣州這個城市當時我也挺喜歡的,比較平民化。不斷地來回于兩地也會有更多的新鮮的感受。
陳:你平時喜歡讀什麼類型的書?有哪些深刻的?
趙:我最喜歡去上海的福州路,去打折書店閒逛,在那裏有許多賣不出去的書,我對那些古怪名字標題的書特別感興趣,和過去喜歡名著不同的是,現在喜歡別人不喜歡的書,主要是人民大學出版社和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書。也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現在看書,不會一字一句地逐一地看,有時一本書就看幾個段落,有時看看目錄,看看自己感興趣的內容,是隨意翻翻的那種,還有就是賣畫冊,現在從不買那種古典的和隨意買得到的畫冊。
題材:我們建造城市,卻被城市奴役
陳:你的創作分為幾個歷程?
趙:我的創作主要分為:《襄陽路》系列、《簡單生活》系列和《再見!上海》也就是“都市”系列,還有一直在進行的風景寫生系列。
陳:我從胡斌處得知,你從2010年中開始創作圖式有了較大的變化,開始集中描繪城市鳥瞰圖、密集的樓群、燈光閃爍的夜色等。你將這一延續至今的系列作品稱為《再見!上海》系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
趙:2012年開始我想舉辦自己的個展,一方面,單一的《簡單生活》在展廳可能看起來比較枯燥,其次《簡單生活》系列作品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為畫得好,在許多專業學術期刊都有發表,雖然畫還是賣不出去,而那種絕望的情緒已開始慢慢消失,我不想為了畫而去畫,這樣顯得有點假。這時城市記憶變得越來越重,還有做個展也需要錢,城市系列相對於《簡單生活》系列賣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些,基於多方面的考慮開始了這一系列的創作。
陳:你的作品總以城市為描摹對象。有一次閒聊,你説“我們建造了城市,反而城市奴役了我們”,我深有感觸。你對城市有什麼看法?有沒有一些例子?
趙:人總有生活在遠方的嚮往,在城市中生活,你會想著郊區的陽光和微風,而真正在郊區生活,又受不了那裏的寂寞。現在,我對城市的印象總是負面的,主要是空氣等的污染,還有噪音和住房的壓力,還有大量的事情需要處理,弄得人狼狽不堪。
陳:你對上海有怎樣的情感?作為你的出生地,這些年來有什麼變化?對此你有什麼認識?
趙:我出生在上海靠近浙江的一個小鎮,上海既是我的出生地,但又不完全是,對於上海感情是很複雜的。上海是我學習和生活的地方,有著許多的記憶,包括我的初戀。它的繁華是很吸引人的,而它也有冷酷的一面,人是需要去適應它的,現在上海變得越來越漂亮了,出行也更方便了,可是生活在那的成本卻越來越高了,人與人的關係變得更加冷漠了。
陳:《再見!上海》有什麼寓意?
趙:每次離開上海,總有種脫離喧囂,脫離擁擠的解脫感,這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廣州去畫畫,而在廣州大學城郊區總有一種想再次見到上海的濃重的鄉愁。總之,遠離家人總有種漂泊、無根的感覺。我不得不承認這種“圍城”似的的情節,總是徘徊在“見”與“不見”的兩難和憂鬱之中。當飛機離開大地或火車駛離車站,那一刻別有一種“欲説還休”的滋味在心頭,這記憶尤為深刻。
陳:對於現在很多作品都不採用題目,直接用無題做標注。而你的作品一般都有很優美的名字,你對畫作標題的認識是?
趙:作品的沒有題目是一種時尚,也是所謂的後現代手法。我也想過用畫完一張畫的時間去命名作品,如2012-12-21。但我還是想在自己的作品透露出一些資訊和內容,或是一種詩意,雖然這個時代太現實了,毫無詩意可言。許多人曾勸我作品和題目不要文學化了,應該更荒誕些或畫得更機械,無手感些,這樣顯得更當代一些。而我認為題目是對畫面的再補充、反諷或反過來的解釋,讓作品變得更豐滿或者讓作品更晦澀。
陳:有沒考慮過除卻城市題材外,考慮些別的題材?比如與城市相對的鄉村。
趙:我一直在畫風景寫生系列的寫生,像《走過逢簡》系列,《雲雨南亭》系列和《雨後小洲》系列,只要在其中加幾個元素就是很好的鄉村系列,只是我想把它變得簡單些,只是探討關於觀看與書寫的問題。
市場:作品好壞、接受程度決定成名的快慢
陳:在當前卡通艷俗、糜麗、刺目的繪畫藝術大潮中,你的作品陰暗、焦慮,反而顯得另類。這也決定了其難以走市場。你認同這種説法嗎?請詳細説説自己這些年的市場道路?
趙:我的繪畫市場確實是很難走的,特別是在廣州,人們都喜歡亮麗鮮艷的顏色和製作感強的作品,在廣州我的創作幾乎是沒有賣出去的經歷,倒是美術館有些收藏,像廣東美術館和武漢美術館,平時只是賣些風景寫生畫,許多人倒是很喜歡這些畫中的“筆墨”情趣(主要是靠了我這麼多年積累的繪畫經驗,也就是靠手藝吃飯)。但這些只是杯水車薪,一路走來,想想覺得挺艱難的。
陳:《論語》裏常言道“四十而不惑”。很多人以四十作為分界點。你與許多你的70後同輩也踏進這個年齡段,你對目前滿意嗎?他們又是怎樣的?
趙:我在三十歲的時候還在考學,在四十歲的時候還是一個兩手空空的窮畫畫的,口袋裏沒什麼錢。至於你説的“不惑”倒是真的,好像我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每天不是畫畫就是忙著與畫畫有關的事,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整天在忙著處理許多事,每一年都有許多計劃,至於別人的是怎樣的,我也不太知道,許多東西都是表面的,應該過得都不差吧。
陳:2007年,你曾説“在這個世界上,不會超過十個人喜歡我的畫,原因的不寫實,不抽象,不當代,畫得也不好”,在幾乎沒有人喜歡你的畫的時候,是什麼讓你堅持了下來?
趙:在畫畫的時候感覺自己還是很爽的,沒想過放棄這麼畫,我一直喜歡明代畫家徐渭和朱耷的作品,想想這些畫家的經歷更加坎坷,自己還是很幸福的。再説認為自己畫得也很好,我一直相信任何的道路都是走得通的,只要不斷走下去。
陳:看見身邊的畫家一個個成名起來,作品越發好賣,你心裏會有怎樣的想法?
趙:看到朋友的作品越發好賣,我會感到自己越來越有希望,我是一路見證了身邊朋友的成功,從中國美院到中央美院身邊有太多的朋友成功了。幾年前和別人聊天,誰會成功,怎麼成功,誰快誰慢,幾乎都應驗了,作品的好壞與接受程度決定了成名的快慢,這裡沒有什麼神秘的。許多搞收藏的人總説買十個人的作品有兩個人出來就賺回來了,我想説的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好的和好的藝術家在一起,差的和差的在一起。十個人要麼全出來,要麼一個都出不來,就是這個道理。
陳:目前藝術家對市場操作的“成功”手法,不外乎讓媒體大肆宣傳,進行假拍,混圈子等等,但你內心似乎是有點執拗的性格,這些年依然努力地作畫。你是怎樣計劃的?那對於別的藝術家這種行為你又是怎樣想的?
趙:我認為這些方法沒有什麼不對,只是要把精力安排好。我始終認為作品是最關鍵的,宣傳也很重要,圈子裏是相互之間的認可,你的作品水準決定了你的圈子的好壞。你的水準決定了你認為誰畫得好,那麼他也會認為你畫得好,這是很自然的事。而假拍是做市場的主要方法,這些都沒什麼錯,像我們吃飯、睡覺必然要經歷的那樣。有許多事情也不是藝術家一個人能決定的,藝術家最終都會淪為別人賺錢的工具。至於我,更看重的是我喜歡的藝術家能真心喜歡我的作品,這也是我最開心的事。
陳:廣州畫廊一直不景氣,但大家都説不出原因。廣州畫廊與你的作品有什麼淵源嗎?
趙:廣州畫廊的不景氣是沒有長遠的眼光,看不到幾年後的市場是什麼或藝術會是什麼?一直保持著人云亦云的做事方式,就這樣,長期下來就沒有什麼話語權,在幾年前推的藝術家在現在變得不行了,有些拿都拿不出手。這些畫廊的市場也就在此終結了,沒有人會再去相信它。
幾年前有許多畫廊不是不景氣,而是賣得很好,那些很差的作品賣得相當的好,可現在呢?這些畫家連名字都給忘了。好的畫廊就是要有眼光,先不要説國際化的眼光了,它們就連全國的眼光都不具備,自己的判斷一點都沒有。
陳:那你有找出藝術與市場兩者平衡的方法嗎?
趙:藝術與市場本身不矛盾,一定是藝術引導市場,像凡高,高更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而現實中往往是市場引導藝術,這也是廣州市場不好的原因之一。
願景:讓畫畫變成興趣而不是吃飯的工具
陳:那這些年來,你對繪畫的熱情有消長過嗎?
趙:這些年對繪畫的熱情是有所不同的,在別人不喜歡我的作品的時候是有點對著幹的情緒在裏面的。人們越不喜歡我的作品我就越這麼畫。那時反覆看徐渭,八大山人的畫和傳記,從中看到希望而激勵自己。而現在更多的是自己喜歡怎麼畫就怎麼畫,現在最高興的事是在畫室聽著喜歡的音樂,喝點小酒,畫著畫。你看我把幾乎有時間都“浪費”在了畫室裏,這已變成了習慣。有時也想如果我不畫畫,我會做什麼?自己也不知道會去做什麼。這裡想引用下我尊敬的中國美院老師崔小東的話“我其他的都不會,迫不得已才畫畫的”。這麼多年來,中間只有一兩年沒怎麼畫畫,那時忙於考研學英語,天天去外國語學院,從早到晚地學習。
陳:你曾寫文《第三種道路——我的創作隨筆》,裏面詳細説了你的創作與思考。裏面提出一個問題“架上繪畫走到了現在幾乎是無路可走了,還究竟‘剩餘’了什麼?”,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藝術問題。究竟架上繪畫發展道路怎樣?
趙:當然架上繪畫道路的發展,我也是不知道的。我自己的經驗是路一定是有的,首先要對它有個全面的了解,不了解怎知道它還會有什麼呢?繪畫可以在多方面進行突破,包括語言、內容,也包括它可以成為其他藝術的一個副産品,比如插圖、草圖或方案。它會變得很邊緣,就像我過去説的,會是那些“可多重解釋的以及意義晦澀的,無法歸類的,雞零狗碎的,不成氣候的那一小部分非典型繪畫”,也可能是“不抽象、不表現、不寫實”的繪畫,總之和過去的繪畫會有所不同。
陳:當代藝術五花八門,你認為能在美術史留下印記的有哪些?你覺得怎樣的藝術家才是好藝術家?
趙:如果一個藝術家想著在美術史留下印記,那麼他還是一個傳統的藝術家。當代藝術都是以反經典,反美術史的方式進行的,都是以“不可能性”作為自己的創作目的,至於怎樣的藝術家才是好藝術家這個問題也很難回答的,問題是怎樣的藝術家不是個好的藝術家,這會得罪許多人的。當代的藝術一是極端,極端地固執,二是經得起各方面質疑的敲打。
陳:接下來有什麼展覽計劃?你對將來有什麼願景?
趙:我下個月在上海莫幹山藝術區的優上空間有個個展,策展人是《國家美術》雜誌主編了了。明年底計劃在北京今日美術館有個個展,還將計劃策劃幾個群展。
我當然希望自己能得到別人的認可,生活上有所改善,同時可以改變一下自己的畫風,多一點嘗試。
陳:如果寫一句話(或詩、微網志皆可)給未來十年的自己,你會寫什麼?
趙:還是要用自己部落格上的一句話:業餘時間畫畫。讓畫畫變成自己的興趣而不是吃飯的工作或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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