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八十年代李小山老師提出“中國畫窮途末路説”,在今天是否可以重提這個觀點?
何桂彥:李小山的文章發在1985年第7期的《江蘇畫刊》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他當時還是南京藝術學院的研究生,文章寫得很犀利,觀點十分尖銳,對傳統水墨,尤其是明清至民國以來的水墨創作進行了批判。之所以文章在美術界産生了影響,主要是契合了80年代中期在西方現代化,現代藝術的參照係下,中國知識分子的反傳統社會思潮。應該説,在整個20世紀,中國畫都面臨著嚴峻的挑戰。20世紀初,康有為、陳獨秀就批評中國畫萎靡不振,陳陳相依,是封建文化的産物。新中國建立後,同樣主張反傳統,倡導國畫改革,也是認為傳統的中國畫體現的是舊文人的審美趣味,缺乏創造力,無法反映新中國的社會建設,無力介入現實,因此,當時的美協主張對國畫進行改造。如果以20世紀的社會文化作為背景,李小山的“窮途末路論”應是第三波反傳統浪潮的體現。但是,我認為,即使要再提這個觀點,也沒必要再以畫種和媒介的方式展開,而是應放在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以及全球化的視角下討論,畢竟今天的藝術形態早已多元化了。
記者:水墨在當代是否還可以繼續實驗,或者是新水墨在今天意味著什麼?
何:水墨仍然是中國當代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所謂的“新水墨”到底“新”在哪兒,或者怎樣來體現其“新”則是應該認真討論的。我個人的看法是,“新”應體現在形而下的形式與風格,以及形而上的觀念與方法論兩個層面。
記者:近期人們在談藝術創作應當回歸傳統,水墨是否要回歸傳統?以及水墨最亟需回歸的是什麼?
何:中國當代藝術整體上出現回歸傳統的浪潮肯定有其歷史的必然性,這不用多説。但是,我們要知道,“回歸”只是一種方式,或者説一種思潮,而不是當代藝術今後發展的唯一方向。同時,我們也要警惕“回歸”可能是一種藝術策略:後果之一,是創作出大量“政治正確”的藝術作品,這樣一來,實質就放棄了當代藝術最基本的人文立場——批判性。其次是“打文化民族牌”,因為傳統在今天的意義顯現,是離不開中國崛起和全球化這兩個語境的。所以,打“民族牌”就會成為一種有效的策略。第三是創作出大量迎合藝術市場的作品,在我看來,大部分所謂的“回歸”作品,其實是唯美而缺乏文化深度的。所以,我認同“回歸”,但是要留意“回歸”背後的策略性,尤其是當代藝術全面市場化的今天,更應警惕。當然,如果嚴肅地説,哪有談油畫回歸傳統的,至少在學理上還應該進行深入的討論,相反,談水墨的回歸則要自然得多。但是,我認為如果説水墨只是單純的回到傳統也是有問題的,我個人認為,回歸的目的是為了創新,即真正從傳統中找到立足點,對其進行當代形態和觀念上的轉化,使其融入當代藝術與當下的文化現實情境中。從這個角度講,我個人比較喜歡谷文達、王川、張羽、王天德、楊詰昌等藝術家的作品。
記者:在現今文化語境中來看水墨僅僅是媒介嗎?以及水墨在當下有沒有一種文化屬性?
何:藝術家是可以將水墨僅僅當成一種媒介來使用的。但是,在中國文化的整體氛圍中,我認為水墨不僅僅是一種媒介,它還積澱著潛在的中國文化身份與本土文化的傳統。因為,中國人的視覺表達、審美經驗,在集體無意識的層面都是由水墨所塑造的。
記者:新水墨畫家應該具備怎樣的素質(藝術家對新的水墨觀點應該具備怎樣的關懷和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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