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哲學家、心理分析學家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一書中提出了“夢都是“願望的滿足”—嘗試用潛意識來解決各部分的衝突”的觀點,這其實非常符合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過程及其現狀。三十年來中國當代藝術從剛開始的被邊緣化,到被西方收藏家關注,再到被整個中國社會所接受並迎來自身發展的黃金十年(2000年以後),最後到今天西方資本收藏大鱷紛紛退出中國當代藝術領域,並引發了一些恐慌的現象出現。在這三十年的當代藝術夢想中有著太多的沉沉浮浮,很多事情大家都相忘于江湖,但當代藝術最近的發展卻令很多從業者久久不能相忘。
曾經年少愛追夢——中國當代藝術三十年夢幻之旅
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只有短短的三十年時間,在西方當代藝術百年多的歷史面前只能算是一個少年,而這個少年的成長又處於一種畸形的文化狀態下,可以説是先天營養不良,這種與生俱來的自我局限性為今天當代藝術發展遇到的瓶頸和調整埋下了禍根。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當代藝術剛開始萌芽,藝術家對當代藝術的創作和交流都處於地下狀態,當代藝術的反傳統、追求前衛的理念是不為當時的社會和中國傳統主流文化所接納的,而這點恰恰為西方收藏家利用,他們對中國的政治波普、紅色文化、反諷題材的帶有中國鮮明特色的當代藝術作品充滿了興趣,於是就出現了烏力·希克、尤倫斯、薩奇畫廊對中國當代藝術不遺餘力的收藏和推廣。西方資本的強力介入和西方文化審美理念的侵蝕使得中國的當代藝術具有明顯的西傾色彩,他們聯合為中國當代藝術編織了一個走向世界藝術舞臺的美夢,當時的中國當代藝術在沒有國內資本力量支援的背景下,只能依託于西方的力量來實現這個美麗的童話,當時的很多前衛藝術家為了追求和實現自己的藝術理念和夢想,都紛紛到國外去尋求發展,像谷文達、徐冰、吳山專、黃永砯、蔡國強等都在國外不斷參加展覽和進行藝術創作。
年少就總會有夢想,也就總愛追逐夢想。九十年代到本世紀初的這十年是中國當代藝術快速發展的十年,隨著85美術思潮和89中國當代藝術大展的影響不斷擴大,中國當代藝術漸趨活躍,並在2000年以後逐步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各個藝術區的不斷涌現,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畫家村,民營美術館的成立開業,文化産權交易所的不斷掛牌,拍賣公司天價迭出的當代藝術拍賣,藝術院校火爆的招生考試場面,都從各個方面呈現著中國當代藝術的“欣欣向榮”,很有文革時期大躍進的勢頭,突出呈現出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繁榮景象,尤其是當在蘇富比、佳士得的亞洲藝術品拍賣會上,中國當代藝術品的上拍數量和成交金額都大幅趕超日韓的情況下,使得當代藝術圈的人都處於一種對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充滿前所未有的自信和亢奮的狀態,大有今朝就要把夢實現的感覺。很多人正是處於對於這個美夢的追逐而從別的行業和領域進入到了當代藝術的層層面面,包括一些熱錢和投機資金,都在快速的流入藝術市場。殊不知中國當代藝術的這個美夢的泡沫在被急速放大的同時,已經走向破滅的邊緣。
失樂園:是誰扼住了中國當代藝術發展的咽喉
隨著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突然來襲,根基不穩的中國當代藝術市場遭遇了“空中停車”,無論是拍賣行還是畫廊、藝博會都出現了交投清淡,很多小的畫廊、藝術機構紛紛關門停業,很多大的藝術機構也開始撤出租金比較貴的798藝術區,轉向租金相對便宜的草場地、環鐵等周邊藝術區。中國當代藝術明顯的進入調整期,當年的拍賣成績也顯示一線藝術家的成交數據下滑的很厲害,有的調整幅度甚至達到了30-40%,隨著2009、2010年中國經濟的強勁復蘇,中國當代藝術才開始止跌企穩,而早于中國當代藝術提前幾年調整的中國書畫板塊則趁機上位,出現了資金放量持續流入的良性狀態,而當代藝術依然處於縮量整理階段,尤倫斯不但在全面飄紅的中國書畫拍賣市場頻頻大單出貨,在中國當代藝術市場也是一直在拋售,只不過是沒有書畫那樣大的動作,人們對於尤倫斯還是存有一定的幻想,認為其在中國當代藝術還處於調整的艱難時期,會維護中國當代藝術這個新興薄弱的市場,不一定會護盤,至少應該不會拋售砸盤。但2011年2月12日,尤倫斯表示,打算將北京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轉交長期合作夥伴管理。同時,尤倫斯夫婦的106件中國當代藝術藏品將集體送拍4月3日的香港蘇富比春拍,則將藝術商人的逐利本質毫無掩飾的顯露出來,戰略轉移,清倉拋盤成為了其最終目標,作為藝術商人,這種藝術品買賣行為是再正常不過,但作為對中國當代藝術發展和穩定有著舉足輕重影響的重要收藏家和藝術機構,不能不説他的這種舉動對中國當代藝術有些不太負責任。這些西方藏家親手打碎了由他們為中國當代藝術編織和設想的美夢,夢碎了就很難再拼起來,對於被強加了西方文化審美標準的這個畸形的夢也的確沒有拼接的必要了。中國當代藝術的夢想還要繼續下去,這就需要新語境的建立、新形象的出現、新秩序的形成。中國很多當代藝術家也在為自己的藝術轉型而努力,其中做的比較成功的藝術家像張曉剛,從其《大家庭》到《史記》再到《16:9》,我們能夠看到藝術家更加注重對於觀察世界的位置和角度,併為此進行了很多嘗試,雖然裏面還有很多符號性的東西,但相比其以前的作品還是有了很多的突破和實驗,中國當代藝術需要擺脫掉西方文化審美標準的枷鎖和誤區。
雖然中國當代藝術發展中存在著很多的問題,比如説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剛起步,很多法律法規、運作體制不完善不健全;中國當代藝術價值體系、評判標準沒有一個統一的權威指導;中國當代藝術整體從業人員的文化修養和素質不是很高以及當代藝術管理專業人才的匱乏,這些弊端都困擾著中國當代藝術的進一步發展。不過究其最深層次的根本原因還是中國當代藝術家的創作主題和方向出了問題,藝術家作品的思想內容和文化底蘊以及傳達出來的藝術理念越來越混亂,也越來越空洞,這其中當代藝術的創作整體傳達出來的文化語境處於相當尷尬的局面,很多思想、內容、理念既不像以前85時期的作品具有鮮明的中國社會文化特色和政治敏感,又不符合西方社會的文化審美理念,使得中國當代藝術出現了 “高處不勝寒”只能孤芳自賞、自娛自樂的滑稽場面。缺少中國本土營養元素的滋養以及世界文化多元化的發展都使得中國當代藝術顯得語言蒼白,找不到一個聚焦點,在本就不具備本土話語權的情況下,所有的掙扎和吶喊都得不到回應。這種雙面文化和審美價值標準的缺失,把中國當代藝術變成了一個“四不像”,沒有了自己獨立的審美規範。中國社會經濟文化的快速發展,都促使中國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都在與國際迅速接軌,尤其是在大都市裏很多生活方式、消費觀也都顯得“國際化”,但在國際化的過程中我們的經濟發展模式是獨立的,我們的文化價值觀是獨立的,這是支援中國社會發展的核心土壤,這個土壤對於中國當代藝術同樣適用,要不然沒有建立在這個土壤上的中國的當代藝術只能永遠是偽當代。
西方不亮東方亮——中國當代藝術新的潛行者
尤倫斯在中國當代藝術中的特殊地位和對中國當代藝術擁有的話語權,使得它的每個動作都會引起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的無限遐想與關注。尤倫斯夫婦將106件中國當代藝術藏品集體送拍香港蘇富比春拍的消息一經傳出,對中國的當代藝術圈的影響不啻于發生於日本的9級大地震和由此引發的海嘯。各個藝術網站、雜誌等媒體紛紛以專題的方式給予強勢關注,很多的拍賣行、畫廊、美術館、博覽會的專家負責人以及藝術家、理論批評家也都在媒體策劃的專題中表達著自己的觀點,或喜或悲,很是熱鬧。通過尤倫斯對中國當代藝術的這次集中上拍事件中大家的反應來看,這場藝術圈內的大討論充分暴露了中國當代藝術圈內浮躁、投機、不成熟的心態,大家關注的更多的是市場表現,而不是藝術本身。
從08年金融危機以後的拍賣市場和幾屆藝博會的情況來看,中國的當代藝術已經明顯的有一種新的勢力介入,首先是政府開始關注和支援當代藝術,兩個藝術博覽會巨頭都得到了政府的文化創意産業補貼,其中藝術北京在2008年就已經獲得政府的補貼,CIGE中藝博國際畫廊博覽會日前榮膺 2010年度北京市文化創意産業發展專項資金項目補貼支援;其次是代表官方意識形態的中國美術館和國家會議中心分別於去年舉辦了“建構之維 2010中國當代藝術邀請展” 和“改造歷史 2000-2009年的中國新藝術”展,這也充分體現了政府對於當代藝術的接納和支援;最後是文化産權交易所的在各地紛紛成立,像深圳、上海、天津、成都,其中深圳文交所推出了中國首個藝術品資産包《深圳文化産權交易所1號藝術品資産包–楊培江美術作品》,上海文交所推出的“藝術品産權1號”就是著名當代藝術家黃鋼的作品。
政府的支援帶動了金融機構的藝術基金的扎堆進入,除了大家熟悉的民生銀行外,和君諮詢、國投信託、泰瑞藝術基金、德美藝嘉、北京復文、中藝達晨、杏石、中博雅都紛紛進入中國當代藝術品的收藏和投資領域,雖然這些資金還不像英國的美術基金、鐵路養老基金會、美國藝術基金那樣具有完善的投資理財機制,但這些藝術基金的進入還是為中國當代藝術市場帶來了新鮮的血液,它們對於當代藝術投資的嘗試也很值得人們期待,它們現在已經成為中國當代藝術向前發展的潛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