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寧
2010年,上海世博會整體地牽動了一場面向世界的視覺文化運動,中國美術(無論是古代美術還是當代美術)從中扮演了重要而又耀眼的角色。
經歷了如此的洗禮,如何進一步展示中國美術的國際影響,就成為2011年的題中之義了。
問題在於,中國美術的國際影響是否適得其所,不免令人疑慮。有關當代中國美術的國際面貌事實上多少有點“被當代”的味道。也就是説,在很大程度上,我們對什麼最能凸顯今天這方熱土上的中國精神的作品偏偏失去了應有的話語權,或是沒有足夠的評判力度,反而是他者的眼光甚至偏見在某些國際的場合中起著某種左右的作用。因而,現在無論是國際展覽的組織還是相應批評的拿捏似乎都帶有一種令人不安的盲從與困惑。在某種意義上説,這種“被當代”具有濃厚的後殖民主義的色彩。
如果説中國美術的“當代性”是什麼,確實成了一個弄不明白的問題,既沒有在理論上作出有足夠説服力的表述,也沒有通過具體的展事充分而又成功地具現這種當代性的特徵,那麼,我們面臨的任務就顯得十分迫切和艱巨了。
如何有針對性地適應國外觀眾對於來自海外的臨時性大展的期待,把中國美術的展事辦成當地國的一大文化事件,形成影響深遠的接受效應,我們應該要有針對性的思考。
首先,以往僅僅展示“當代的”、“開放的”美術作品,往往由於缺乏一種歷史文化脈絡的必要鋪墊,有可能強化國外觀眾自覺不自覺地對展覽進行意識形態式的讀解傾向,而這樣的話,就難以理悟當代中國美術(尤其是屢屢出國的中國畫)所具有的鮮活的、長久的生命力的。如果有充分的上下文關係來凸現中國當代美術所依憑的歷史悠久的文化傳統、獨特的美學操持以及蘊涵的現實底蘊,那麼,在一種多少有點歷史敬畏感的情緒引導下,國外觀眾對中國當代美術的認知就會有本質的不同。印象中,1998年在美國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舉辦的“中華5000年文明藝術展”就是一個罕見的成功之例,其中中方堅持的凸顯中華文明藝術自古至今的整體風采的設想不僅使得美方原先提出的平庸而且雜亂的展覽策劃黯然失色,而且,也令人印象至深地對中國現代美術(譬如現代木刻版畫)卓然風采嘖嘖稱奇。因而,如何用心打破古今,設計出國展覽的嶄新格局,應是一大課題。
其次,如果不是中國畫那樣獨特的藝術形式,那麼,除了反映中國當代社會與文化生活的內容要求之外,藝術作品相關的制高點(歷史、美學和藝術技巧等)一定也是重中之重,否則就只能是低人一手,至多有一些表達的相似點,而斷無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藝術力量。或許有人會比較悲觀地認為,只有那些有國粹背景的藝術樣式才有馳騁國際展覽天地的底氣。其實,這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在書法方面,中國人曾經有過的創造無人可及。但是,在當代書法方面,日本的崛起卻讓我們多少變得有點緊張。同樣,陶瓷算是最中國的文化創造,但是,我們如今能小覷德國的藝術陶瓷嗎?因而,藝術樣式本身不是唯一的依據,關鍵尤在於如何藝術地凸現當代中國現實的深度以及當代中國人的精神特質。藝術樣式存在與發展的理由是多種多樣的。
最後,我們必須清醒地意識到,目前中國當代美術的國際影響還不是一種伸手可及的目標,需要的是中國藝術家和批評家堅持不懈的思考和搏取。
(作者為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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