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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鋒:挪用與組合——讀高增禮的繪畫有感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12-06 19:14:56 | 文章來源: 雅昌藝術網

        文\彭鋒

 

庫恩斯(Richard Kuhns)在辯護音樂可以再現的時候,別出心裁地指出,雖然音樂不像繪畫和小説一樣可以再現外部世界的事物,音樂在再現情感上也常常顯得模棱兩可,但是音樂至少可以再現音樂。同一個音樂主題可以在變奏中反覆出現,同一種音樂風格可以在不同的作品中重復出現,這種現象就是音樂對音樂的再現。在音樂理論中,這種音樂對音樂的再現或者音樂與音樂之間的借用,通常叫作指涉主義。音樂中的指涉,有點像詩歌中的用典。音樂中的指涉和詩歌中的用典,如果恰到好處的話,可以讓作品與眾多其他的作品建立起互文關係,讓作品的意義變得更加豐富和深刻。

事實上,在繪畫領域中,也存在這種指涉和用典的現象。後現代主義美學理論將波普繪畫和流行音樂中常常出現的指涉現象稱之為挪用。其實,挪用並不是繪畫在後現代階段的特別現象。在繪畫歷史上的任何階段,我們都可以看到挪用現象。即使是在特別強調獨創性的現代主義階段,挪用仍然到處存在。魯本斯明顯挪用或者提及了拉斐爾;蘇斯特利(Lambert Sustris)的《維納斯》(Venus,1548-1552)明顯挪用或者提及了提香的《烏爾比諾的維納斯》(Venus of Urbino, 1538),而馬奈的《奧林匹亞》(Olympia, 1863)又明顯挪用或者提及了提香和蘇斯特利。除了挪用或者提及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藝術資源之外,藝術家還經常會提及自己的作品,這通常表現為同一個畫家常常多次畫同一幅作品。如,根斯博羅(Thomas Gainsborough)畫了兩幅幾乎一樣的巴赫肖像;柯羅(Camille Corot)畫了三幅大同小異的《藝術家的工作室》(The Artist’s Studio);賀加斯(William Hogarth)的系列繪畫《妓女的歷程》(The Harlot’s Progress)和系列繪畫《浪子的歷程》(The Rake’s Progress)都是先有油畫,後來又做成版畫;蒙克(Edvard Munch)的《嚎叫》(The Scream)先後畫過三次,1893年用油彩和色粉筆畫在紙板上,1895年用油彩和色粉筆畫在畫布上,1909年用油彩畫在紙板上,並且在1895年做成了石版畫。諸如此類的例子,在美術史上不勝枚舉。中國的情況就更是如此了,倣古人的作品或者傳移模寫是一種最常見的創作形式。這種挪用或者提及,似乎並沒有損害作品的藝術價值。相反,許多作品正是借助這種挪用和提及而進入了藝術史。事實上,一幅跟所有繪畫都沒有任何關係的繪畫,通常很難在藝術史中獲得它的位置。

後現代繪畫或者當代繪畫中,挪用獲得了更加積極的意義。根據丹托的觀察,70年代後藝術進入了後歷史階段。這就意味著,藝術不再按照歷史線索或者順序演進。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所有藝術形式,在今天都可以繼續出現。藝術的歷史順序被打亂了,關於藝術史的宏大敘事不再可能。在擺脫藝術史的宏大敘事的約束之後,藝術家可以用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藝術風格進行組合,來實現自己的藝術意圖。從藝術界中抓取資源進行組合,成為當代藝術的重要特徵。

丹托在不同的地方談到了風格矩陣,如果我們用來描述藝術風格的謂詞有兩種,比如再現和表現,那麼藝術界的風格就用四種:再現表現主義,如野獸派;再現非表現主義,如安格爾;非再現表現主義,如抽象表現主義;非再現非表現主義,如硬邊抽象(hard-edge abstraction)。如果我們用來描述風格的謂詞有三種,如樣式主義、巴洛克和羅可可,那麼藝術界的風格就會演繹為八種。對於今天的藝術家來説,一種有效的創作方式是,利用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各種藝術風格,將它們合併成為新的風格。對於批評家和欣賞者來説,一種有效的解讀方式,就是在風格矩陣中尋找作品的位置,發現作品與其他作品之間的複製關係。

高增禮就是一位善於挪用歷史資源組合新的風格的藝術家。高增禮出生於甘肅,學藝于濟南和巴黎,在巴黎和北京兩地創作。巨大的地域和文化差異,讓高增禮對當代文化的多元混雜現象十分敏感。在高增禮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完全矛盾的因素被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在讓作品形成了巨大的張力的同時,又體現了作者化解矛盾的智慧。更重要的是,高增禮通過指涉和挪用,讓自己的作品與當代藝術界中的眾多人物發生了關聯。構成高增禮繪畫的抽象背景的元素,讓我們想到皮埃爾·蘇拉日(Pierre Soulages);對歷史人物照片的挪用,讓我們想到格哈特·裏希特(Gerhard Richter);將麻布作為材料來使用,讓我們想到了馬諾羅·瓦爾代斯(Manolo Valdés)。高增禮對當代藝術家的指涉和挪用,讓他的作品置身於當代語境之中,在與當代藝術家的對照中確立自己的位置。

高增禮在作品中提及和挪用的藝術資源十分豐富,廣泛的提及和挪用,讓被提及和挪用的因素處於相互矛盾和抵消之中,從而讓高增禮的作品與任何一種被提及和挪用的因素都拉開了距離。高增禮的作品中有蘇拉熱的因素,但不像蘇拉熱;有裏希特的因素,但不像裏希特;有瓦爾代斯的因素,但不像瓦爾代斯。在高增禮做出他的創造性的組合之前,沒有人想到能夠將這些完全不同的因素融合在一起,更沒有人能夠讓這些完全不同的因素能夠相安無事。但高增禮做到了。通過廣泛的提及和挪用,通過尋求矛盾的對立與和解,高增禮形成了自己的面貌。

高增禮可以用他的混雜的繪畫語言去描繪任何題材,但他對中國近現代歷史上重要的人物肖像更有興趣。用這種混雜的繪畫語言來表達充滿爭議的歷史人物有一種特別的效果,清晰的人物面貌和粗糲背景形成一種鮮明的對照,一方面似乎在暗示歷史人物在努力尋求自己的清白,另一方面又在喻示這種尋求自我清白的努力本身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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