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青生
《挂懸之案》標示著展覽的精神傾向,這個傾向是以形式上的“挂”,即把互相吞噬的生命通過繩索挂起來的展示方式,提示了危險和緊迫的生命歷程的災難。而這個災難,生物的慾望,特別是人的慾望,而使之變得充滿了交織和不確定,通過挂起而得以真正形式上的提示。就像從一個混雜的事物中,用繩子穿起關鍵性的一串東西,將之以示眾,變得極為鮮明。“懸”既是提示和挂起狀態的描述,也因為把這樣沉重巨大的事實挂起以後,引起的晃動讓人心裏擔憂和恐懼。既是懸的狀態,也是懸的心態。挂懸之案關注的字人和人類的生死問題。“死”是所有的這一串活動的結局是趨向於滅亡,這種滅亡,使得揭示這種死亡不是自然的生滅,而是由於生命的貪婪而形成的摧殘和作踐的結果。但是,“生”就是把傾覆在即的希望,交回到人的手上,讓他通過自我的拉拽拯救自身和其他命運,從而能把自己的精神和生命的重生,掌握在自己的掙扎奮鬥之中。因此“挂懸生死”是人道精神在現實物欲逼迫中的一次超乎尋常的顯現!
通過主線——繩索連接主題,由於現代社會的錯亂和貪慾引發傷害,以揭示的滅亡的危險,然而拯救的希望還在人的掌握之中。作品主要是把四個生物的性狀和在這次作品中的相互關係進行説明,河馬、鱷魚、鯊魚和人,他們之間連接意識的迴圈看起來似乎是一次生物迴圈,又是一個人為的戲劇化設計。因為這個形式的串聯被有兩個邏輯上諷刺性的切斷,打破了一般性的想像。這個切斷就是從生物學和力學上鯊魚既咬不住河馬的臀部,更不會在河馬出現的地方出現鯊魚;其二,在時間上鯊魚的身體是被繩索捆綁懸挂起來的,捆綁應該是在鯊魚被人捉獲之後,在時間上不再可能發生攻擊行為,因此是一個時間上顛倒錯亂的過程。
在一個巨大的廳堂中,黑暗籠罩著一切,一股光束從天邊射進,似乎洞照著蒙昧的黑暗,照亮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場景——鯊魚被人捕住,捆住了身體,吊離了海洋,但是他卻超現實的瘋狂咬住了一隻河馬的尾巴,河馬從來沒有接近過海洋,對於這種無端的襲擊似乎只能做出變態的行動,它吞噬著一隻鱷魚的半身,鱷魚在情急之下,並沒有改變其殘暴的秉性,一口咬住了一個人——萬物之靈的下部,這個人在瀕死的瞬間,卻用自己的手拉住了一根繩子,繩子吊住了那只鯊魚,也吊住了這個殘暴驚怖的整體。
通過各個生物的鮮血、傷口和動勢的安排,造成了感覺上的真實性在視覺上的完全的顯示出來。由於藝術家的塑造能力來自於兩個傳統,其一,自古以來的恢復生物靈魂的傳統,一般是在一個生物死亡之後,用無機的可以長久保存的材料來替代易腐的生物肌體的部分,儘量逼近生物具有生命現象時的狀態,以此來羈留和保持生物的靈魂和魔力,作為一種人對自然界的不可知的狀態進行崇拜、想像和干預的結果。這種結果在藝術獲得獨立的自覺的創造價值之前,成為人類史前到文明早期藝術的主要形式,它廣泛存在於史前藝術、民族藝術和文明早期的宗教、巫術之中。其二,中國古代寺廟雕塑的傳統是通過塑造的能力和色彩的精心粧涂,使得形象造成了一種視覺上的特殊氣氛,反映出塑造者通過雕塑和光線以及空間的形式直接影響觀眾的心理的能力。
藝術家的風格在展覽中逐步獲得整體解釋。通過對藝術家的檔案的徹底整理,把藝術家過去的藝術準備、圖像來源和在自己的創作高峰期的各種風格在這個展覽中開始逐步聯繫起來,與這件作品的來龍去脈構成一個有機的邏輯的整體。特別是要通過形式的和藝術風格的解釋,把從《小紅孩》到《豬小姐》到《牛氣沖天》,再到這件作品之間的邏輯關聯梳理出來,並且充分的解釋小紅孩的天真與觀望作為一種人類善良的紅點(小紅孩的少年的無邪和天真的微笑以及渾身的紅色,暗合赤子之心),從豬小姐等揭示著人性中的慾望和貪婪的深刻的批判(豬人的癡傻貪慾風騷和醜陋,以及渾身肉色和粉紅,暗合行屍走肉),構成一種藝術上的開闔關係,自然的引向這件作品在嚮往(小紅孩)和破斥(一系列諷刺性和批判性的作品)之後綜合的一個新階段,即把人的精神的高級與低賤、希望與慾望,在一件作品中通過劇烈的衝突和驚人的懸挂,將人的生死外化為一次自然的死生。因此,這件作品就和以前的作品發生了藝術風格上的關係。
藝術家的個人經歷和社會境遇的解釋在這個展覽中有著特殊的意義,通過相關的證據和檔案(比如被刺殺時候的血衣、照片等等)進行藝術學的視覺研究性的展現,已完成將對一個藝術家的個人經歷的追索,變成他的藝術的組成部分。因此,一件作品的産生就不是一個單純的意象,而是藝術家的個人狀態和經驗的生態環境的反映。而且是一個獨一無二的超越尋常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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