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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林弟子:季老曾言國學不能失去士的精神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9-03 16:25:45 | 文章來源: 北京晨報

文\陳輝

 

“沒想到我到晚年了,能得到季老的教訓,其中收穫比上大學多得多。”蔡德貴在給季羨林寫口述史,這在圈內是公開的秘密,但他一直小心地回避著媒體的關注。

70多次專訪,恍然如昨,對蔡德貴來説,那似乎是一個美麗的夢,醒來時,與大師已天人相隔。

永難記述曾經的那段時光,在天通苑北買了一套小房子,到醫院的路上要走兩個多小時,但風雨無阻,蔡德貴知道,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為了留下大師最後的囑託,他無怨無悔。

他們信馬由韁地聊,有時季老會痛痛快快説上2個小時,完全不顧醫生的警告。

去美國前,季老抓著蔡德貴的手説:“等你回來,咱們接著説。”他的精神那樣矍鑠,連蔡德貴都忽略了:這,竟是永別。

《大國學》終於完成了,65歲的蔡德貴一臉釋然:還好,總算沒有辜負先生的重托。

齊魯文化讓我和季老結緣

晨報:季老身邊大學者很多,為何讓您寫口述史?

蔡德貴:我大學時是季老的學生,但接觸很少,以後工作中有過聯繫,但也不多。後來,我為季老寫了傳記,那是第一本得到季老認可的傳,所以,這次他也找我來代筆了。當初我給季老寫傳時,有人問“憑什麼你來寫”,説實話,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和季老都是山東人吧,我們對齊魯文化有共同的感受。

晨報:僅僅因為老鄉關係嗎?

蔡德貴:齊魯文化源遠流長,所謂百家爭鳴,都發生在齊魯,季老晚年主張“愛國、孝親、尊師、重道”,這與他少年時的文化氛圍息息相關,晚年他一直想寫幾篇文章,即《士與俠》、《恢復歷史的真相》等,作為一生的總結,它們都與齊魯文化相關。但季老年齡大了,無力完成,他希望找一個對齊魯文化有體會的人來記錄他的口述,這可能是他選擇我的原因吧。

完全推翻傳統行不通

晨報:本書談了很多國學的話題,但這些復歸傳統的思路,能適應現代社會嗎?

蔡德貴:季老對此進行了很深入的思考,他説,五四那麼偉大的一次運動,也存在遺憾,就是對傳統過分否定。事實上,任何民族都不可能中斷自己的傳統,沒有傳統,你的特色何在?又如何能建立一個穩定的社會呢?今天孔子學院在全球這麼火,説明傳統思想並沒有失去它的價值,現代社會造成三個方面關係的緊張,即: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物質與精神。而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深入研究孔子的“和諧”思想。

晨報:現代社會,人們更傾向於制度決定論,忽略制度問責,只談人性,有意義嗎?

蔡德貴:什麼制度下都有好人有壞人,改造制度的根本還是在改變人心,關注人性的問題與關注制度並不矛盾。

儒家不扼殺理性精神

晨報:但傳統禮教壓抑人性,扭曲了我們的科學和理性精神,令我們錯失了現代化的機遇,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蔡德貴:我不同意你的判斷。科學精神與人的思維方式有關,與傳統關係不大。季老把世界文化分成四種,即中國、印度、伊斯蘭和希臘。後來我寫論文,分成三種,即筷子、手指和刀叉。筷子文化以中國為代表,筷子用力不直接作用在食物上,這就形成了綜合性思維,不強調征服自然,而是與自然共存,所以人文精神比較強。手指文化以印度、伊斯蘭為代表,他們吃飯不用手就感覺不夠香,這種親證自然,使他們時時刻刻體會到自然的威力,所以宗教精神特別強,形成了辯證思維。刀叉文化則相對理性,注重邏輯,形成了分析思維,16世紀西方普遍使用刀叉後,科學精神迅速提升。我把這篇論文給季老看,他説“有道理啊”,中國文明曾錯過了現代化,這是思維方式的問題,宋代時我們將辯證思維融合進來,現在我們正努力融合分析思維,只要我們更重視分析思維,我們的科學也會得到較快發展。

新儒家缺乏實踐勇氣

晨報:傳統中國社會是泛倫理社會,但一直未能解決虛偽的問題,畢竟善缺乏外在的標準,國學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蔡德貴:虛偽的問題與道德關係相對弱,它與宗教精神的關係更直接。季老曾和別的學者討論過,宗教是否會消亡,他們的共識是:只要人類社會存在,宗教就不會消亡。

晨報:今天國學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但似乎喧囂多於內容。

蔡德貴:是有這個問題。季老曾説,所謂新儒家,我看不出新在哪,只是生搬硬套西方的理論,這有什麼意義呢?真正的儒家充滿了批判現實主義精神,孔子就是一個不妥協的人,但今天儒家卻成了學術,還有幾個人真正去實踐呢?所以季老最佩服梁漱溟,説他是“士”,他有實踐道德理想的勇氣。“文革”結束後,同樣從“牛棚”出來的朋友和季老開玩笑説:士可殺不可辱,可咱們是既可殺又可辱啊。季老報以苦笑,所以他晚年特別想寫《士與俠》,國學不能失去士的精神。

晨報:但就算有了士的勇氣,就能實現文明復興了嗎?

蔡德貴:你不能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儒家身上。文明的復興要靠多方面努力,制度的、文化的、人性的,道德完善肯定是重要的一環,但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寄託在這上面,沒有一個合理的體制,光有儒家也沒用。在今天,建設民主制度與弘揚儒家文明是同樣重要的。

蔡德貴:

大師已去風範永存

晨報:您採訪季老70多次,生活中的季老是個怎樣的人?

蔡德貴:很幽默也很隨和,對周圍的各種情況很清楚,所以很多話講得很有策略。季老的影響不是他一個人造成的,是各種力量在背後推動,對此他很清醒。從某種意義上説,作為無法自由行動的老人,他也很可憐。

晨報:您的這本口述史希望告訴讀者什麼呢?

蔡德貴:這不是學術著作,如果想了解季老的思想,可以看他的著作,坦率説,像我這個年齡的人,對今天年輕人已經讀不懂了,許多並不優秀甚至道德上有問題的人反而成了榜樣,我寫這本書,是希望大家更好地了解季老,他年輕時很頑皮,起步那麼低,以後遭遇了許多苦難,但他還是成功了,從他的人生經歷中,可以汲取一些精神力量。

晨報:聽説季老去世時很安詳?

蔡德貴:我當時不在場,也是聽他身邊人説的,頭一天還給別人寫了5幅書法作品,第二天護工對他説“大懶蟲,起床了”,他説累了,再休息一會兒,再叫時,已去世了,非常安詳,仿佛坐化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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