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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稿】藝術批評的怯懦毀了藝術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4-21 10:04:27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這是對客觀性之要求錯誤的理解:可以接受部分的“批評”,但不需要合理和清晰的系統批評。言下之意是我們今天根本無法得到最終判斷,或許只有專業的藝術史家們可以來做那些整理和分化類別的事情。這是多麼荒謬的設想,因為藝術史本就像藝評人一樣對歷史最終的評判知之甚少,它總是處於不斷被重新審視和不斷修訂的狀態。

藝評人躲在藝術史的擋箭牌後面,他們或許期待著某種公正,對一個公正客觀之評論的努力當然是正確的,但是他們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做到且也不應被視為是公正的。瓦爾特-本傑明在1928年寫到,“觀眾必須持續的接受那些不公正的對待,且感覺那些藝評人一直都在取代自己的真實感受”。在藝術圈和藝術市場裏也是同樣:您必須持續接受那些不公,評論家會代替您自身感受一切。

那麼應該是什麼樣的呢?假若一張畫或者一件雕塑存在對某種永恒真實的探求作為核心,通過藝評人的努力得到揭示和呈現,另外一種期待才有可能存在。這種對藝術的認知來自十九世紀,在那時人們還相信藝術家的某種更高級的存在本質。接下來的二十世紀鼓勵觀眾勇敢嘗試一種更個人更親密的方式面對藝術。但是藝評人在面對眾多圖像中回避對具備真實核心價值之作品的揭示和呈現。

或許他們會説,觀眾不需要被告知應該如何看待藝術,藝評人的教皇時期已經結束了,公眾有權利自己得出判斷。沒錯,這是觀眾的權利。各類宣傳和電視媒體通過傳媒對受眾進行影響,它們熟知所有的方法。公眾要麼可以將這些譏諷為冷漠區域的延伸,又或可以問候這種對數字時代裏通過電腦被更加細化圖像的獲悉之權利。二十一世紀的大部分公眾知道他們從媒體中獲得的圖像並非全部真實,他們同樣明白那些可能只不過是真實的某種呈現的擴展。説來説去就是萊布尼茨所説:經驗取決於觀者的視角和立場。恰是因為公眾仍然相信某種真實,所以他們對那種有選擇性的,對那些忠於自己感知的評論家感興趣。繼而通過延伸的討論重新將藝術激活。

評論家應該是催化器,他們提出辯論命題,列舉主題,明確範圍,以此提供一個普遍認知的基礎。波德萊爾1846年寫到,“為了獲取存在的權利,批評必須有傾向性,情感強烈並社會立場明確”。如果評論家將自己置身於冷漠的防禦工事之後,不止使自己安全的置身事外,也會將藝術推入無人真正感興趣的地帶。結果是,關於藝術不痛不癢的文字層出不窮,卻再也無人真正認真對待了。

好的評論家既不是言辭的慈善家也不是審判的法官,不是觀眾的代言人也不是言辭粗俗的人,不是那些偷偷議論的人也不是那些看似無所不知的人。他不應法令式地規定作品的內涵,而是開啟作品內容的空間。他需要具備得出立場清晰之結論的能力,與此同時又使讀者明白,他的判斷和結論像所有其他的判斷結論一樣,都可能是暫時的。這將要求評論者的原則和標準是開放和公開的,他從中完備著自己的衡量尺度。這樣做並非易事,簡短敷衍了事的文章大多無法做到。只有那些允許被批判和質疑的評論才應該被稱作批評。

對於評論家判斷標準和原則的追問讓他們感到不安,他們更喜歡中庸主義。對判斷標準和原則的討論讓他們感到不安,評論的真正危機恰好存在於這種恐懼中。如何在這個忽略互相責任感和約束力的社會中重新找到責任和約束?還可以確立一個標準來籠罩所有的混亂和心不在焉的平均主義,讓一切重新具有可讀的價值嗎?當然不是那麼簡單,但值得嘗試。嘗試著批判性的觀看並將它視為練習,在更深層意義上的練習過程,而不是視之為一種指向終極的能力。如果他明白自己的寫作是相對關係狀態之探討,而不是徒勞無益的,那他在面對批評之原則的時候就不會覺得自己無助。此時探尋本身的暫時性將不是負面的,而是贏得了一種解放。

這時他可以不再顧慮藝術圈和市場的那些潛規則,那些重要的不願被提及的,但大多被壓制的問題重新浮出水面:美學給予我們的生活什麼樣的價值?我們稱之為藝術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她具有何種規則?這些規則真的有意義嗎?所有這些問題突然開始顯現。批評家們並不需要做出回答,他們只需要將這些彼此緊密跟隨交織一起的問題在人們的意識中激活。以及還未曾被藝術家和策展人所佔領的職責:他將成為偏見的裁判官,期盼的勘探員和原則的守護者。

作為偏見的裁決官他必須對那些生活和藝術中的謊言欺騙毫不留情,並追問,為什麼這個好那個不好,為什麼某些讓人驚悚的作品經常被積極評價而那些溫和的和非政治的較少贏得認可,對所謂被貶稱為“居家裝飾畫”的作品是否有不公正的判斷,或僅僅是單純惡語相加?

作為勘探家,他發掘藝術的諸多功能並進行深入探討。這時的藝術可以為我們帶來一個有意義的週末下午,藝術可以成為我們對存在本身的追問,亦或不需要深刻意味的簡單理由,完全因為對藝術的熟悉和喜愛。藝術為我們畫出了內心坦誠和不安的邊界,同時也成為我們面對慾望和恐懼的避難所。藝術可以成為所有這些,藝評人的任務當然不是禁止這些功能,他只能提問:是否現在我們看到的藝術正在回避我們對真正藝術的期待,亦或她滿足了又或拒絕了這期待;通過這滿足和拒絕藝術得到了強化還是削弱,還是讓她變得不足以給我們留下任何印象。

藝評人什麼時候可以得到像藝術家一樣常見的支援?

作為原則和邊界的守護者藝評人必須面對諸多問題。當下的藝術趨向於將自己消解于生活。許多藝術家夢想能夠全能:成為通訊員記者,成為人類學家,成為按摩師,成為哲學家,甚至成為廚子——唯獨不想成為藝術家。正因如此評論家的判斷變得重要。測量藝術王國的疆域,記錄構造的變動,邊界的明確,都是評論家肩負的責任。並非某種崇高,他們不是手握射擊權利的邊防戰士。他們的意義在於防止藝術變得僅僅為了討人喜歡最終將自身消解為自娛自樂。

當下大多藝術熱衷取悅。它們缺少阻力,缺少摩擦和立場清晰的真正批評:厭惡的或喜愛的,敬而遠之的或心嚮往之的,缺少具備苛刻邏輯的分析和重口味書寫當下藝術和藝術史的評論,缺少那些能以身作責的批評:關於藝術和口味的爭論是完全正當且必須的。藉此鼓勵他人形成自己關於藝術的見解。所期待的最佳狀況是,評論家像藝術家一樣得到充足的支援,藉此保障真正的批評家擁有足夠的自由繼而無需為表達見解的獨立性而心有所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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