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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度抽象未來藝術的一種可能——以鐘曦作品為例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08-12 09:22:06 | 文章來源: 中國當代藝術網

 

從整體性的歷史觀照看,中國早期的抽象藝術從一開始就帶有強烈的社會性,具有“前衛”藝術的基本特徵。從20世紀初“決讕社”藝術中的抽象元素,到1970年代末 “星星畫會”的抽象性藝術創作,直至20世紀80年代的抽象藝術,都不是一個純粹的、自足的審美世界,而更像是一種從邊緣出發,用以對抗主流藝術,要求創作自由、破舊立新,乃至産生社會效應的“前衛”藝術武器。即便是吳冠中圍繞“形式美”、“抽象”、“抽象藝術”的批評和爭論焦點,也還是與意識形態相關,且這種“形式美”的抽象藝術很快就商業化了,從而輕易地淪為一種功利性的工具而無法成為準確表達個人經驗與情緒的有效手段。直至89年後[1],方出現稍具個人話語意義的王易罡、馬路等抽象藝術家。從此,中國當代抽象藝術從1989年至今,日漸走出了85新潮的社會文化批判理想,走出了西方抽象藝術的傳統規範,越來越注重個人體驗,注重個人對現實非理想狀態的真實感受與態度,在藝術語言上不再以單一的模式而是對抽象藝術的可能形式和對物質、社會、內心的種種慾望進行自我的探索,如北方藝術家于振立、閻振鐸、白明、祁海平、張國龍等是其中較為突出的代表,南方藝術家則有丁乙、李華生、楊述、王川、梁銓、曲豐國等人。然而,在今天,以抽象藝術來與主流藝術和觀念進行對抗,通過挑戰政治權威來塑造自身的價值的方式卻面臨失語的尷尬處境——官方對抽象藝術的接納導致了這種反抗的終結。因此,體制內中國抽象藝術,其“前衛性”也迅速喪失掉了。

儘管中國抽象藝術的創作越來越多,越來越完善,越來越有與西方抽象藝術的可比性,但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説這些抽象藝術卻喪失了推動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的動力,無法在中國當代藝術的進程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同時市場化使得更多的抽象藝術家注重以形式錶現突出渲泄的情緒,以相對簡單的形式表達個人感受為畫旨,進而成為中産階級的趣味所在和消費重點以後,抽象藝術漸漸面對被市場異化、商業化與庸俗化的危險,如何抵禦當代藝術的媚俗與文化的虛無弊病成為中國抽象藝術向前發展的必須面對的問題。

因此,針對以上這些關乎中國抽象藝術的問題,我們提出了“精度抽象”概念。它強調的是:

精準的向度——追求意義表述的精確方向,強調“方向性的深刻感覺”。是對當代藝術出現的藝術意義的空泛,讓人不知所云的創作方式的反駁。

精神的維度——強調抽象藝術的精神框架,並非當代藝術中出現的漫無邊際的精神指向,防止藝術走向虛無主義的泥潭。

精緻的象度[2]——追求藝術形象塑造精到深入,追求藝術語言的豐富性與獨創性,這是對當代藝術的“去文化”現象的對應,對當代藝術中“山寨藝術”的批判,強調回到精英化的(指藝術整體述求的精英化)大眾性(指藝術所表述內容被觀眾接受度的大眾化)當代藝術。

這個概念是針對時下當代藝術特別是當代中國抽象藝術的問題提出的,具有一定的理論探索意義。

有鋻於此,本文將採取一種較為普遍的研究方法——精讀文本的方式審視當代中國抽象藝術,力圖闡述清楚一些關於中國當代抽象藝術的中的結構性問題。正如美國新批評派布魯克斯所言:任何一種從永恒的角度審視詩歌的嘗試都將導致錯誤的觀念——也許對抽象藝術的解讀更是如此。因此,我們解讀抽象藝術的時候,不能僅僅從當前批評界流行的社會學視角來分析,也不能簡單地從政治或歷史的方向來分析。故我並不急於廣泛的進行純文本的研究,我們希望更多地從抽象藝術僅僅作為抽象藝術來解讀。鐘曦的抽象藝術作品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典型的個案, 筆者試圖從探討其作品的內在結構出發,解析作品中的悖論、隱喻、釋義等抽象藝術手法的相關問題,從其作品的本體入手,對其藝術進行細緻的解讀和純粹的形式分析,意圖從中找出中國當代抽象藝術的新的奇跡,通過對中國當代抽象藝術作品所傳達的資訊作出盡可能貼切的考察,來構建抽象藝術的新模式。

一為什麼是“精度抽象”?

所謂“精度”,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意義:其一,精度是指光筆在數字化儀的電磁感應板上可以表現出的最小的精確度;其二,精度是觀測結果、計算值或計值與真值或被認為是真值之間的接近程度;其三,精度是指野外地質現像能夠在圖上表示出來的詳細程度和準確度;其四,精度是由感測器的基本誤差極限和影響量(如溫度變化、濕度變化、電源波動、頻率改變等)引起的改變數極限確定。顯然,這些與我們的日常生活似乎較遠,而精度與我們日常生活較緊密的聯想往往來自手錶、照相機或汽車等價格昂貴的日常儀器的高精密化程度。

將 “精度”這一詞語引入到對一種藝術的定位,則是衍生此詞在接近程度及相對精確量的定義。這一定義的聯想其實是來自文中將引以為例的藝術家鐘曦的日常生活與工作中對這些儀器的極度喜愛和深度的把玩,並由此影響了其創作的思路與方向——甚至創作方法。這樣定義體現了這類抽象作品本身與各種精密儀器在內在氣質上的相似性,如畫家對世界的觀察與作品表達自身所呈現的“真值”,作品意義的表述與觀眾理解之間的基本誤差的極限度,以及特指這種繪畫與影像的種種密切關係所帶來的新的藝術語言或意指。如果按約翰·拉赫曼的説法,精度抽象不是“抽—取”即從“事物”中抽出“形式”的第一種抽象,而是德勒茲所發現的第二種抽象:它與從事物中提取“資訊”沒有關係,而是于發現事物與其他事物微妙、複雜的“抽象”實質性相關。這種抽象不需要從物質基礎中産生獨立性或可轉換性,也不依據模擬邏輯而生效。相反,它是物質所固有的,它認定存在著超越媒介資訊的聯繫。[3]這是一個關於空間構成中時間秘度的問題。對於繪者來説抽象就是一切,它試圖表現事物之中殊異的、多重的、無法預測的潛能——即通過思想也通過藝術,通過感覺也通過概念。

我們關注的是精度抽象藝術對精神狀態相對準確的表述。無論從形色的掌控,筆幅的運用,情緒的表述都可以較接近作者的意圖,觀眾也可以通過作品的語言傳達的最小誤差而更易理解抽象藝術的含義——或更接近抽象藝術的真義。許多抽象藝術往往只是能吸引人的眼球而難以使人駐足把玩,因為它們強調的只是瞬間的感覺與畫面的張力,特別是在市場的衝擊下,當代繪畫明顯地表現出形式的空洞與內容貧乏。而精度抽象繪畫:是可以對其個人話語細細體味的。畫面有細節有深度有具像的影子亦有豐富的層次,更重要的是有細膩的情感層次,也有張力的迸發;更有畫家著力於抽象繪畫的深度的精度描繪,而讓畫面具有深度就必須反覆塑造,反覆塑造就有可能造成形像的真實性,事實上,甚至就是用反覆塑造的“精度”,使其畫面現出陌生的“事實上”的具像性力量。因此精度抽象藝術實際上具有反抽象的性質,其內在的異質性就是精度。精度是針對氣度、法度、無意識等抽象藝術的形式規範而言,強調藝術表現的直接性、精準性與有效性。與古典藝術尋求絕對準確的陳述,在其技術表現語言上消除一切聯想、情感色彩和主觀態度與判斷的暗示不同,精度抽象藝術的話語不是實用的,而是非具體的、含蓄的。藝術家往往希望通過想像開闊我們有限的人生經驗,澄澈我們對物質世界的感受,深化我們對人類境遇的理解和認識。[4]借助這一想像,藝術家可在一定限度內隨意製造自己的語言,而語言的悖論、隱喻與釋義的相對及神秘的超現實成為精度抽象藝術的靈魂。

正是從這個意義上,竊以為,今日之中國抽象藝術的問題很多,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當下許多抽象藝術不顧一切追求形式的新穎與衝擊力或對流行風潮的模倣,其降低了人性深度對作品精微變化的要求,而“去文化”與“意義的模糊”所造成虛無現象(情感虛假與精神空虛)更加深刻影響了中國抽象藝術的發展,甚或許多批評家認為已到了終結之時。因此對鐘曦的精度抽象藝術的關注,使我們又看到了抽象發展的新的可能,它所強調的是抽象本體語言的豐富性、複雜性,及其作品中意義、手繪感及深度中的精度等核心概念所潛在的巨大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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