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干年前曾和魯光開玩笑，我説，先生在文學上已大放光彩，又來繪畫領域搶我們的飯碗，請給我們這些專門學畫的人留條活路吧。沒想到這句話一點沒起作用，魯光在這20年來大張旗鼓地前進，地盤越來越大，成就越來越高。最近又打出圖騰來“叫陣”，那氣勢，不讓人刮目相看，也得瞠目結舌了。
魯光屬牛，愛牛，畫各種牛。我最喜歡他畫的水牛，因為從畫面上可以看到魯光的影子：勤奮，執著，一刻不停地奮鬥著。實際上，牛僅僅是一種題材，而要表現的是他在文學和藝術創造中的終極目標——對人生意義的思考。
魯光名字中帶了個“魯”字，畫也很有強悍之氣，有人便問我他是不是山東人？我説，但願是吧，就讓他給我們山東的畫家長長志氣。其實，人家是浙江人，所畫的水牛，一看就知道只有土生土長的江南人才會有對水牛那種刻骨銘心的記憶和感情。牛的形象，也是他對故鄉的愛優選出來的符號，因為牛是最能牽連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生存經歷，這种經歷，成其為事業進取的一個精神支柱。所以，魯光把牛做為自己的圖騰，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本來圖騰就是一種理想精神，因此，我覺得魯光成為一個具有自我圖騰精神的藝術貴族了。
開始是以畫牛為主，用簡捷的筆法勾勒他心目中最感人的形象。最近的畫中，不光是牛，也有了人物，或者説也有了他自己。也許年紀大了喜歡回憶，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時期的那些影響他人生歷程的種種軌跡，時而出現在他的作品中。有的作品就説明瞭他的童年是在牛背上度過的，牧牛、與牛相伴，是一個“情結”。而這種情結用繪畫語言尤其是用寫意水墨最能表達出來，表達著他心中的所想、所欲、所快。
他説“我畫牛，喜歡擬人化。説是畫牛，實乃畫人。畫人的品性、理念、追求、情趣。説到底是在畫自己。”（2008年12月30日《中國文化報》）
説得好，讓人聽著很透亮。
看魯光在畫上的簽名，那個“光”字寫得很像是“山人”，我有時會誤讀為“魯山人”，不過，這很符合我對他的印象。因為魯光的確有山人氣象。人的氣概不能説沒有先天的承脈，但主要是後天修來的，他的學識修養會葆養出特有的氣派，反過來這種氣質又作用於他的文藝作品，釀造出特有的風格特徵。這種氣象也張揚在他的作品中，筆墨涵渾，水氣氤氳，松靈而瀟灑，有超然物外之情趣。
魯光曾邀我們到他在家鄉修建的山居去看看，雖然沒有去過，但我想那一定是像諸葛山人那樣，山麓結廬，幽古，清雅，讓自己的心神在如此喧囂的現世之外得到一時的息靜。我有時還暢想：號為五峰山人的魯光，手執羽扇，優遊丘壑，擬或解衣盤薄，一定是自在得不能再自在了，後面一定還有一隻水牛在角上挂著繪畫用具一步不離地跟著他。否則他的畫怎麼會畫得那麼酣暢淋漓哪？
話説回來，我還是喜歡現實中的魯光，可人親，可人敬，可人愛。能寫文章，能畫水墨畫，我們蕓蕓眾生的大千俗世界終究離不開這樣的藝術家。
所以，容我再説句玩笑話：高擎牛圖騰的五峰山人，別離我們太遠了。
2009年1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