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呂布:我喜歡不加修飾的東方之美

藝術中國 | 時間:2016-07-09 13:53:28 | 文章來源:外灘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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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到了87 歲高齡,馬克·呂布也從未停止拍攝的腳步,依然拖著行李箱在各地行走,獨來獨往。中國當然是他不能忽略的一站,從1956 年開始,這是他第22 次來到中國拍攝。對於他鏡頭下的中國,馬克·呂布説,那些相片只是一些瑣碎的細節,它們不代表任何觀點或價值判斷,更無法為中國歷史變遷提供見證。"而我喜歡拍攝很細節的東西,很多別人所不關注的細節,我覺得那很重要,上帝是存在於細節中的。"

2012年3月8日,上海,南京西路。

一位滿頭白髮的削瘦老人左右微微環顧,突然一個箭步衝過馬路,挂在胸前的相機隨著身體發出了劇烈的搖晃。旁邊的幾位青年人剛想伸手去攙扶,老人已經到了馬路對面,一路小跑地下了坡道,將幾個年輕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馬路對面的上海美術館裏,"直覺的瞬息--馬克.呂布攝影回顧展"正在展出。那位矯健的老人,就是出生於1923年的馬克.呂布,蜚聲國際的瑪格南圖片社歐洲分部主席,當今世界的紀實攝影大師。他是較早來到中國拍攝、也是拍攝中國時間最長的西方攝影師。

每個風景都如同老朋友,值得經常探望

這一次來上海前,馬克.呂布做了充分的準備。

在主辦方組織的新聞發佈會上,馬克.呂布拿出了精心準備的"禮物"--幾十張在上海拍攝的從未發表過的照片。1957、1971、1983、1992、2002......照片左下方的數字記錄著這位攝影大師與上海的淵源。

馬克.呂布對黃浦江、蘇州河有著濃厚的興趣,幾乎每一次來上海,都要把東方明珠、外灘、外白渡橋拉入他的鏡頭。

馬克.呂布非常清楚自己要在上海拍些什麼,去哪拍。他的摯友,也是這次攝影展的策展人尚陸更多時候不是他的上海導遊,而只是名"陪同人員"。

因為知道布列松在上海大廈住過,馬克.呂布堅持要去那裏拍些照片。但是去上海大廈拍攝沒有那麼容易,牽扯到費用、版權等問題。最後尚陸想辦法把這一切都解決了。馬克很興奮,他跑到上海大廈的陽臺上去拍照,頂著上海初春的寒風冷雨,足足拍了個把小時。

來上海沒幾天,馬克.呂布就提出要去城隍廟拍攝。他熟門熟路地穿過一條條曲折的小馬路,不知不覺帶著尚陸來到了一個小弄堂。弄堂裏的居民正在做飯,空氣中瀰漫著紅燒大排和鹹肉菜飯的味道。不會説中文的馬克.呂布和大家打起了招呼,居民們把小孩抱出來給馬克.呂布看,他好奇地鑽進了弄堂邊破舊的屋子,留下尚陸和圍觀的居民做起翻譯:"這是來自法國的攝影師,你們這個地方他1957年來過,這麼多年又回來拍......"居民們告訴遠道而來的攝影師,這裡將要拆遷,他們已經在郊區分到了房子,一兩年之後,這個巷子會永遠消失。

馬克.呂布曾經在豫園的湖心亭拍過一張有趣的照片,一個女青年正和男朋友聊天,一隻高跟鞋半脫半穿,優雅自然。再次來到湖心亭時,馬克加快了腳步,尚陸以為他是要去找自己曾經拍照的地方,突然馬克.呂布轉回身,對著地面拍起照片來。原來那裏的地板被挖了一個"洞",並鑲嵌上了玻璃,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腳下碧波盪漾。馬克.呂布曾經拍攝過這一場景,並且一直銘記在心。"他喜歡舊地重遊,因為對於他,每個地方、每個風景,都如同一位老朋友,值得經常探望,看到變化。"

巴黎艾菲爾鐵塔上的油漆工 1953年

馬克.呂布也從來沒問我要過錢

馬克.呂布在中國還有一位老朋友--被稱作中國攝影史上的"傳奇"的優秀攝影家吳家林。

來上海前,馬克.呂布和妻子在自家的大門前合了一張影。大門半開著,馬克.呂布和妻子站在門口,門上貼著一張中國攝影師吳家林個人攝影展的海報。這張海報已經貼了十多年,馬克.呂布説,凡是來他家的中國人,一看到這張海報,就知道已經到了。

第一次見到馬克.呂布的場景,是來自雲南的攝影師吳家林永遠無法忘記的。1993年,在深圳出差的吳家林被帶到了馬克.呂布的房間。他躲在角落裏,前面站滿了等著馬克.呂布點評作品的中國攝影師。看著同行們做工考究的照片,吳家林又羞愧又後悔:他沒舍得買80多塊的進口像紙,用的是30多塊的國貨;他甚至沒用整張沖印,而是裁成了兩半。馬克.呂布把吳家林的照片攤在床上,上面拍的是雲南大山裏的人真實的生活。一張張看過這些小小的捲曲的照片之後,馬克.呂布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變得興奮起來,他又問吳家林要來底片繼續看,甚至忘記了吃飯。最後,馬克.呂布把所有的照片分為A、B、C三檔,還給吳家林。A類作品是喜歡的,B類作品是一般的,C類作品是不喜歡的。

1995年,馬克.呂布收到一本來自中國的畫冊,那些作品似曾相識。原來,吳家林認真研究了馬克.呂布的"ABC",並借錢出版了A檔的作品,命名為《雲南山裏人》。

1996年春天,吳家林應邀前往休斯頓第七屆國際攝影界舉辦《雲南山裏人》攝影展,突然接到了馬克.呂布的一封信,邀請他從休斯頓直接去巴黎。吳家林婉拒了,當時已經54歲的他還是第一次出國,而且回昆明的機票早就訂好,他不願意浪費這張機票。馬克.呂布很快意識到吳家林的經濟問題,接連寫了兩封信,再三強調"巴黎對你很重要,你一定要來",並表示,他將承擔吳家林從休斯頓到巴黎以及從巴黎回昆明的機票。

吳家林當時住在休斯頓一所大學的研究生宿舍,學校攝影係的主任聽説這一切非常氣憤,他質問吳家林:"你難道不知道馬克.呂布是誰嗎?他可以讓一個攝影師一夜成名!"

聽説吳家林答應去巴黎,馬克.呂布很高興,他親自把吳家林接到自己家,剛把行李拎進門,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他就告訴翻譯,讓吳家林把機票拿出來,他來"報銷"。吳家林從口袋裏掏出1000多美元,全部堆在桌上説:"你看,我在休斯頓賣畫冊和作品的錢,買了機票還剩這麼多。"馬克.呂布抱住吳家林,哈哈大笑:"你可以處理自己的事情,這麼好,這麼快,真沒想到。"

吳家林不懂法語或英文,馬克.呂布也不會説中文。吳家林説,他們之間17年的交情,主要是借助"ABC"來完成。每次見面時,他們總是背著幾十甚至上百張照片,分別請對方幫自己分類。尚陸時常要把吳家林的照片帶給馬克.呂布,反過來的情況也時有發生。出版《上海》一書時,馬克.呂布還是請吳家林幫忙分類。不久之後,他寫信告訴吳家林:"我們的眼光越來越接近了,你挑出的A類照片和我自己挑的只差一兩張!"

馬克.呂布的太太凱瑟琳評價他們倆"都是瘋子,志同道合的瘋子。"對於太太凱瑟琳的這一評價,馬克.呂布哈哈大笑。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不是在深圳出差嗎?為什麼出差還帶著那麼多照片?"17年後在上海重逢,馬克.呂布在問吳家林。吳家林説,平時工作太忙了,沒時間看自己的照片,出差時帶著底片,可以利用晚上的時間多看看。

"中國不缺好的攝影師,只是缺少發現好的作品的人。"吳家林説,"馬克'ABC'的分類,其實是尋找照片內容與藝術的最佳結合。"他把從馬克那裏學到的東西,通過講座傳授給一批三四十歲的攝影師,有人問他需要交多少"學費",他説:"不要錢,馬克.呂布也從來沒問我要過錢。"

今年已經68歲的吳家林每天的拍攝都要走二三十公里的路,他説:"相對於周圍的人,我算是老年人了,但每次想起馬克.呂布,我都會覺得勁頭十足。"

周恩來 1965

來中國也不是為了批評中國或説中國偉大

第一次去巴黎時,吳家林在馬克.呂布的帶領下走出地鐵,來到香榭麗大街上。馬克.呂布對他説:"我們小小的法蘭西就是這樣,沒辦法和你們五千年文明的中國比,你就看著拍吧。"

吳家林回憶説,馬克.呂布這麼説,既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謙虛,他對於中國一直非常尊崇。

從1956年底到2006年,馬克.呂布先後到中國21次,而在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之間,他更是如同朝聖一樣來去頻繁。"對於這個國家,他拍得比任何其他國際攝影師都多,而他不會講漢語,也沒有成為漢學家。"尚陸説,"馬克一直堅持一個局外人的立場,以持有別開生面的視角,準備好迎接意外的驚喜。"

在法國,馬克.呂布甚至是中國的代言人。巴黎一家旅行社的老闆專程趕到上海參加馬克.呂布的回顧展。因為這家旅行社專門辦理法國人的中國遊,他們把馬克.呂布有關中國的照片貼在大門口,看了照片的人都對去中國旅遊産生了很大的興趣,以至於他們生意興隆。馬克.呂布的作品成為"金字招牌"。

在挑選這次回顧展作品時,聽説上海美術館還想收藏幾件自己的作品,馬克説:"我沒有這個慣例。"上海美術館學術部主任肖小蘭以為沒希望了。馬克卻接著説:"但是我可以送幾張給你們,作為禮物。"

在上海美術館收到的6件"禮物"中,有一幅名為《琉璃廠》的作品,拍攝于1957年。當時,馬克.呂布和他的第一任太太一起在北京的琉璃廠買東西。第一任太太是美國雕塑家,出生在墨西哥,黑皮膚,他們的到來引來很多人圍觀。太太在挑選印章,馬克卻很不耐煩,"你們女人總是喜歡買很貴的東西。"他一邊説一邊把鏡頭對準窗外。於是,畫面被窗戶分隔成幾件各自"獨立"的小畫面,右下角和左下角的小女孩都帶紅領巾,向鏡頭的方向看,馬克當時覺得她們是被派來監視自己的。幾十年後,他總是喜歡把她們叫做"小天使"

馬克.呂布專門為這次回顧展整理了從未發表過的照片。展出的118張照片,既有中國也有世界各地的照片,多為黑白照片,穿插少量近期創作的彩色作品。所有的照片,都是為這個展覽專門製作的。

馬克.呂布曾經拍過毛澤東、周恩來,改革開放之後,還拍過鄧小平,他對此非常驕傲;1993年的正在拍攝《紅高粱》的鞏俐滿臉純真,藝術家方力鈞稚氣未脫。他拍得更多的,還是平凡的人、微妙的事,大多數有關中國的作品,都是普通人的生活場景。通過那些生動的細節,他給西方呈現了一個真實的中國。 "記者採訪時,總是喜歡問'你對中國的變化怎麼看',這樣的問題太簡單了。他不是評論家或者社會學家,來中國也不是為了批評中國或説中國偉大。他之所以來中國,是因為他在這裡看到了其他地方沒有看到的景觀和人物,他喜歡這裡不加修飾的東方之美,自然而純潔。"尚陸説。

主辦方把媒體的專訪安排在每天上午,考慮到攝影師的年齡,地點被定在酒店。第一天,這個好心而周道的計劃就失敗了,因為馬克.呂布更希望到展廳裏,一邊走一邊介紹。他曾以報道的方式拍攝非洲、北越、伊朗革命,以及阿爾及利亞的獨立進程和美國的反戰運動。主辦方把時間、地點和國界全部打亂,馬克.呂布卻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任何一幅照片。

我來中國與布列松無關

馬克.呂布與攝影大師布列松亦師亦友的關係一直為攝影界津津樂道。

結識布列松時,馬克.呂布還只是個工程師。1953年,他拿著布列松送的取景器,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爬上了埃菲爾鐵塔。剛開始拍照時,他完全不知道透過取景器的世界是倒立的,一時的眩暈讓他險些摔倒。最終,他拍下了那個用跳舞般的姿勢站在鐵塔金屬支架上的油漆工。攝影大師羅伯特.卡帕最先發現了這張照片,並推薦給各家報紙和雜誌。這張《埃菲爾鐵塔的油漆匠》一炮走紅,竟然為瑪格南圖片社贏來不菲的收入,他也正式加入了這個圖片社。

1948年至1949年,布列松在中國行走了一年,剛好有6個月是在國民黨垮臺之前,6個月在新中國誕生之初。他客觀地記錄了中國在變革中的歷史瞬間,並在1955年出版《兩個中國》。

"1955年,你到了印度,把目光投向東方,並最終拿到中國的簽證,當時是不是受到布列松的影響?"

"可以説是,也可以説不是。"沉吟之後,馬克.呂布堅定地説:"應該説不是吧。"

他曾將布列松稱作自己的老師;但被問及有布列松時,他又常強調自己是獨立的、叛逆的。布列松去世時,馬克.呂布寫了一篇長長的文章,經報紙發表之後,令無數人為之動容。

馬克.呂布信仰布列松"決定性瞬間"的理論,一生都在抓拍。同時,曾是工程師的他又對線條格外癡迷,線條之美成為他按下快門的理由。充滿理性的構圖、悲天憫人的情懷和輕鬆詩意的節奏,竟然在馬克.呂布的作品中實現了統一。"馬克.呂布延續了人本攝影中對現實關注的傳統。他的內心是那樣的柔軟,不是把拍攝對象當作利用對象,而是真的熱愛他們。"肖小蘭説。

"攝影無法改變世界,但能夠展示世界,尤其是在世界本身的不斷變化之時。"馬克.呂布一些有關攝影的言論已經成為追隨者們的信條。

"老馬克"是中國攝影師們給他的昵稱,大家漸漸發現,除了癡迷線條之外,"老馬克"既不喜歡攝影理論,也對攝影技術沒有太多興趣。他手中拿的,曾經是萊卡的M6,如今卻時常是一次成像相機,或者是傻瓜機了,相機對於他的拍攝來説,正變得越來越不重要。

人文與社會視界欄目:馬克·呂布 人物攝影

記者:這次上海之行與以往有什麼不同?

馬克.呂布(Marc Riboud):雖然我不會説中文,但是我説我的心裏話,這個是最重要的。我來過上海好幾次了,每次來都看到不同的郊區和街道,但之前每次來都沒有什麼人知道,更沒有這麼多人歡迎我,我非常感動。但我不是一個政治人物,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我不太會在公眾場所講話,我喜歡到處走走,尤其在上海,我的心一大部分是放在上海的,我希望大家可以分享一下我的這份心意。

記者:對於上海的黃浦江兩岸,你抱有濃厚的興趣,每次拍都有不同的感受嗎?

馬克.呂布(Marc Riboud):我覺得東方明珠旁有很多新的高樓像雨後春筍般崛起。

記者:有沒有照片是難以拍攝的?這次來上海有什麼特別的拍攝計劃?

馬克.呂布(Marc Riboud):其實每一張照片都是很難拍攝的。上海的拍攝沒有具體的時間表,有時候會根據要拍攝的人的時間來定,我還是有精神去拍拍的。

記者:您今年已經87歲,有什麼生活習慣讓您如此健康、充滿活力?

馬克.呂布(Marc Riboud):我嗎?我還希望你們來告訴我呢!我每天都堅持步行,堅持攝影創作。

記者:您的照片以黑白為主,後來為什麼加入了少量的彩色照片?

馬克.呂布(Marc Riboud):為了讓你開心啊!為了讓你們有問題可問啊!(笑)為了有一些改變。

記者:隨著年齡的增加,您在拍照時是不是遇到了各種問題,比如對焦時,發現自己看不清楚了?

馬克.呂布(Marc Riboud):現在我看得很清楚啊!你看十年前我還戴眼鏡呢,現在都不用戴眼鏡了。

記者:像您這個年齡的人,都已經退休很多年了,您為何一直堅持工作?

馬克.呂布(Marc Riboud):因為我是為攝影而生的,我喜歡幹這行,除了攝影我其他也不會幹。像我一直在各個國家遊歷,所以年輕的時候是不給法國政府繳稅的,就好像在中國我也沒繳稅,所以我沒有退休工資,我不能退休。如果我向每一個我拍過的中國人要一點點錢的話,就成了大富翁了。

記者:你曾經説過自己很靦腆,這對攝影有影響嗎?

馬克.呂布(Marc Riboud):有一點。因為很靦腆,我一般都會早起,很晚睡,這樣有更多時間花在準備工作上。相機確實像是我的一個通道,通過它來他認識世界。

記者:你會有一些一直想去做但是沒有做到的事情嗎?

馬克.呂布(Marc Riboud):當然有。比方説剛剛尚陸蹲下時,我想把他拍下來,還沒拍到他已經站起來了。我又不能要求尚陸再擺一次那個姿勢,這樣就不自然了。

記者:這次展覽中,除了你本人的攝影作品外,還有很多中國攝影師拍你的照片,你怎麼看這些作品?

馬克.呂布(Marc Riboud):這是正義的"報復"。

記者:你想對攝影記者説些什麼?

馬克.呂布(Marc Riboud):其實中國已經有很多很好的攝影師了,我知道中國未來肯定有很好的攝影方面的收穫。其實眼光是最重要的,你看到一幅很好看的畫面的時候、看到心愛的女人的時候,你會用一種非常癡迷的眼神,那個時候內心就投入進去了。攝影最主要的是找到可以打動我們眼光的記憶。我們不一定每次都有很好的眼光,有時會猶豫,這個時候就拍不出很好的照片。我不想在這裡給你們上課,而是你們給我上課。

記者:你曾經説過自己拍攝的是細節而不是故事,現在卻在尋找老照片的故事,你的觀念改變了?

馬克.呂布(Marc Riboud):我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我底片的小樣,出版書,有很多項目,我是靠我的檔案來謀生。我的夫人也幫了我很多忙,她常常怪我睡得太晚,我每天晚上都拿著一個放大鏡看著我的照片,我沒有什麼遺憾的事情。

記者:這次上海美術館的展覽中,有一張1993年你拍的楊浦大橋,你用圖片説明告訴觀眾,遠方那個張開雙臂的人是你的兒子亞利克西,他喜歡你的作品嗎?

馬克.呂布(Marc Riboud):他很喜歡我的攝影,但我們之間不太會有關於攝影的討論。亞利克西今年已經42歲了,最近兩年他也開始拍照。我當然不能説他的技術差了,應該説他拍得還不錯。

記者:1951年,你遇到攝影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布列松,而布列松在1949年前後就已經在中國拍攝。如今,你拍攝中國已經有半個多世紀了,你對於中國的執著是不是因為布列松的影響。

馬克.呂布(Marc Riboud):可以説是,也可以説不是。應該説不是吧,我們不怎麼談起中國。

《跟著馬克·呂布拍中國》

馬克.呂布:我喜歡不加修飾的東方之美

我們為什麼做這本書?

肖全:《跟著馬克·呂布拍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