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培明,巨作駕臨羅馬

藝術中國 | 時間:2016-06-14 21:59:49 | 文章來源:嘉澤德魯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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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Alexandre Crochet

來源:La Gazette Drouot中文刊

藝術家嚴培明在美第奇別墅(Villa Médicis)的展覽“羅馬”現場。 © 嚴培明 © 攝影:Marie Clérin

嚴培明重返羅馬。這位羅馬法國學院的前寄宿生今天以知名藝術家的身份再度出現在美第奇別墅(Villa Médicis)。20年間,其畫風更為成熟穩健,形成了威嚴有力、獨樹一幟的創作風格,聲譽遠播五洲四海。作品亮相2003年威尼斯雙年展之後,其知名度更是扶搖直上,令眾多也許更有表現力但在創作上缺乏持久性的華裔藝術家望塵莫及。嚴培明的成功,來自其選擇了一條路就一直走下去的堅韌。這位畫家1960年生於上海,自1980年起在法國生活至今,他所專注的題材,是肖像畫。

今天,其筆下取材于藝術或古今曆史的大型人物畫像已被納入眾多知名博物館和私人收藏。與其他一些藝術家不同,他沒有為了追求抽象或超寫實主義而摒棄傳統,這一選擇與羅馬法國學院的展覽可謂是珠聯璧合。該學院是柯爾貝爾(Jean-Baptiste Colbert)于1666年創建的,今年適逢其350週年院慶。為此,前院長埃裏克·德·沙塞(Éric de Chassey)特別請到兩位學院昔日的寄宿生,共同打造一場展覽,作為對“永恒之城”羅馬的獻禮。盧浮宮前任館長亨利·盧瓦雷泰(Henri Loyrette)對嚴培明頗為熟悉,並曾于2009年在盧浮宮展出其作品。他曾于上世紀70年代在美第奇別墅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嚴培明則是在其20年之後入住的。

整整一年間,畫家在自己的畫室內苦心修習,日以繼夜地創作著《108條好漢》。在靈感來自中國古典名著《水滸》的這一人像系列中,一張張面孔的主人正是學院同時期的其他寄宿生和園藝師等。該作今天已成為法國國家當代藝術基金(FNAC)的藏品之一。“我知道我還會再來羅馬,但在美第奇別墅居住的那段日子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家感嘆道。 在義大利代理其作品的畫廊Massimo De Carlo的支援下,嚴培明這一次深入羅馬,為展覽的創作取材。在他眼裏,“羅馬總是充滿驚喜。在每個看似山窮水盡的角落都可能豁然現出古老的教堂或傑出的畫作。”當被問道最喜歡的名勝是哪個時,他立刻想到的是萬神殿(Pantheon)及其“穹頂中央難以置信的大洞和拉斐爾之墓”。後者擲地有聲的墓誌銘幾乎讓幾步之外的王室陵墓都黯然失色:“拉斐爾安息於此。在他生前,大自然懼怕被其征服;而當他一旦溘然長逝,又唯恐隨之而亡。”

嚴培明敢於面對的還有另外一位藝術大師。與亨利·盧瓦雷泰共同漫步羅馬時,他在人民聖母教堂(Santa Maria del Popolo)的一間禮拜堂前停下了腳步;該教堂就坐落在距美第奇別墅不遠處景致優美的人民廣場(Piazza del Popolo)上。教堂內的切拉西(Cerasi)禮拜堂裏挂著兩幅絕世名作:出自卡拉瓦喬(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之手的《聖彼得受難》和《聖保羅的皈依》。只需投入一枚硬幣,畫作就會被照亮。嚴培明決定以自己獨特的另一種方式“照亮”畫作,並將之幽默地比喻為“就像投入了硬幣”。再加上聖王路易堂肯塔瑞裏小堂(Cappella Contarelli)裏的《聖馬太蒙召》和《聖馬太殉教》,四幅經嚴培明重新詮釋的畫像拉開了羅馬法國學院本次展覽的帷幕。這些畫作“與原作尺寸一樣,每個人物、每個裝飾物都處於與原作上幾乎完全相同的位置;但卻加入了灰調單色畫的濃郁和底稿般的自由。因為在創作時,嚴培明首先以一筆一劃的臨摹入手,之後才開始自由揮灑,將畫面據為己有,以動人心魄的筆觸給其賦予新生,呈現出他眼裏最為本質的東西”,亨利·盧瓦雷泰在展覽圖冊中如是寫道。面對這一守護者的形象,藝術家使用單色處理,同時加入了其慣用的有力刷涂。他表示:“在卡拉瓦喬之後,我不想使用色彩,於是我專注于明暗變化和光線。” 這組開場作品定下了展覽的基調和主線。抱著一種虛懷若谷、大智若愚的態度,嚴培明將一種悲劇意味融入到擅長的大型畫作中。

 嚴培明(生於1960年),《紅色英諾森十世》(Innocent X rouge),2015,布面油畫,141 x 119釐米。 © 嚴培明 © 攝影:André Morin

在大部分作品中,畫家均埋葬了色彩以專注于明暗變化的處理上。而“埋葬”本身也是其所熱衷的一個主題。2號展廳中的作品之一就是《教皇葬禮》(Funérailles du pape)。人們首先想到的當然是約翰-保羅二世,但畫面所表現的遠遠超越了某一具體個例。與陰影形成對比的鮮紅教皇袍給畫面增添了難以置信的力量。畫家還在觀者視野高度將人物比例稍作放大,使這位上帝在人世間的代表看起來幾乎觸手可及,瞬間散發出人性化的特點,令人不由想起南尼·莫萊蒂(Nanni Moretti)執導、米歇爾·皮寇利(Michel Piccoli)主演的影片《教皇誕生》(Habemus papam);片中表現的也是約翰-保羅二世擔心自己無法勝任的人性一面。作為一位在第戎美院和盧浮宮研修過聖經史的畫家,嚴培明認為:“在羅馬,教皇是一個不可避免的主題。如果沒有教皇,羅馬不是羅馬了。況且,教會在過去是最大的藝術資助者。”

從約翰-保羅二世遇刺的場面到義大利總理阿爾多·莫羅(Aldo Moro)被“紅色旅”(Brigate Rosse)組織殺害的慘象,顯而易見,嚴培明所呈現的是遭受謀害、打擊、威脅和折磨的形象。在他筆下,當代歷史與藝術和宗教的歷史縱貫交織。正如亨利·盧瓦雷泰所言:“透過當代事件,嚴培明延續著恒古不變的話題,殉道、收殮、下葬入土。”在巴爾蒂斯(Balthus)任院長時發現的寬大馬用樓梯處,藝術家在一側挂出了四幅教皇英諾森十世(Innocent X)的彩色畫像。他越過培根(Francis Bacon),回到出自委拉斯開茲(Diego Rodríguez de Silva y Velázquez)之手的最初畫作,並坦言:“我喜歡卡拉瓦喬,喜歡委拉斯開茲,並不以此為羞。”之前在盧浮宮辦展時,他就已挑戰過另一幅巨作:《蒙娜麗莎》,創作出《蒙娜麗莎的葬禮》,給列奧納多·達·芬奇(Leonardo da Vinci)筆下的美婦蒙上了一層悲慼色彩。這一次,他再度匠心獨具地改造了原作,並非像培根那樣分解掉形體,而是配合人物犀利的眼神,在四幅中的三幅上將這位教會首腦在原作上鬆開的右手變成了暗示力量的緊握之拳。一如亨利·盧瓦雷泰所強調的,這遠遠不是“‘羅馬發回作品’那種學院寄宿生為了體現傳承所進行的必要練習”。

表現羅塞裏尼執導電影《羅馬,不設防的城市》場景的畫作,2015,布面油畫,100 x 150 釐米。 © 嚴培明 © 攝影:André Morin

稍遠一些,羅馬遊客如織的景點特雷維噴泉(Fontana di Trevi)躍然紙上。噴泉在模糊虛晃的人群間顯現出來,聖潔無暇,一片雪白的水花噴涌飛濺。好一道風景!“羅馬是如此美麗,以至於並不需要像一貫所做的那樣去處理任何優美或風景。我更願去關注畫面的戲劇性。”這種戲劇性無處不在,除了羅馬歷史,也不乏其他源泉,比如羅塞裏尼(Roberto Rossellini)影片(《羅馬,不設防的城市》——譯注)中兒子撲向在自己眼前被殺的母親的畫面。 在古羅馬廣場與巴爾米拉遺跡的對峙間,等待修繕的廢墟被涂成普魯士藍的金屬絲網團團圍住,題目再貼切不過:《當代廢墟》。在位於展覽末尾處的雙聯畫《黎明的黑暗》(Aube noire)上,驚濤般的暗影驅趕著一眾散亂飄零的人影,漸漸沒入四週風卷雲涌的狂景。今日昨日,明日何如?這就是嚴培明留給我們的思考。

值得一看

展覽“嚴培明,羅馬”,羅馬法國學院 美第奇別墅(Villa Médicis):Viale Trinità dei Monti 1, Rome 展覽持續至6月19日。 法、英、意三語展覽圖冊,120頁,Rizzoli出版社。售價:25歐元。www.villamedici.it

2016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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