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 油畫顏料是色料與油 通常為亞麻籽油 混合而成的。油充當的是黏合劑的角色,它變幹後,能形成一層透明薄膜,色料就懸浮于其中。據一個流行的傳説稱,油畫是15世紀初由偉大的尼德蘭藝術家揚?凡?愛克發明的,他在這裡的這幅肖像畫中嘗試了這種畫法。儘管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凡?愛克實際上並非這種媒介的創造者,但我們仍然説他是第一位理解和利用它的潛在價值的重要藝術家。從那時起,在大概500年的時間裏,“繪畫”一詞差不多成了“油畫”的同義詞。20世紀50年代以來,油畫至高無上的地位才因丙烯顏料(本章稍後將要討論)的使用而遭到挑戰。 剛開始用油畫顏料時,包括揚·凡·愛克在內的大多數藝術家仍然在木板上作畫。但漸漸地,藝術家們開始採用更加柔軟的帆布,因為它具有兩大優點。首先,不斷變化的風格助推畫作變得越來越大。木板既重又容易開裂,而更輕的亞麻纖維畫布鋪開後幾乎可以達到無限大。其次,這時的藝術家們開始為遠方的主顧服務,他們的畫布能捲起來,運輸起來就輕鬆、安全了。準備畫布的過程是:把它繃在木框上,用膠給它上漿,糊住纖維,並保護它們免受油畫顏料的腐蝕作用影響;接著,在畫布上涂一層白色的油基底色。那時的一些畫家還會在底色上薄薄地涂一層透明色,用得最多的是有暖感的褐色或有涼感的淺灰色。 油畫顏料的突出特點是,它幹得非常慢。這給藝術家帶來的既有利也有弊。從有利的方面看,它意味著可以進行精細的混色,顏料可以層層累加,而幾乎沒有分割或斷裂的危險,而且藝術家可以將畫的局部重新畫過,而幾乎看不出什麼痕跡。當藝術家趕時間 或許是有展覽安排 時,這個優點就會變成不利條件。油畫顏料幹得實在是太慢了,要等畫真正“定型”,恐怕幾個星期或幾個月已經過去了。 油畫的另一大優點是,它的厚度從極厚到極薄,可以有近乎無窮的變化。比方説,凡·愛克的畫大部分用了透明色(glaze),即透明的顏料薄涂層,它們覆蓋在一層更厚的底層色上。雖然現在較少使用,但整個19世紀,透明畫法一直都是一種重要的油畫技法。讓-奧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爾(Jean-Auguste-Dominique Ingres)為奧松維爾(Haussonville)伯爵夫人畫的精美的肖像畫表明,透明色能産生光滑亮澤、完美無瑕的畫面和光彩熠熠的色彩。 在凡·愛克和安格爾等藝術家那裏,作畫是一件緩慢、費時的事情。構圖要提前設計好,連最微小的細節都要想到,然後再有條不紊地一層一層構建起來。一個標準的步驟是:先用黑白兩色畫出全畫,這種技法叫灰色調單色畫法(grisaille),該詞源自法語“灰色”;接著將彩色透明色抹在這幅單色畫上,在塑造形象的過程中,畫的明暗會顯露出來。 喜歡用更自然的畫法的藝術家可能會直接用不透明的顏料在白底上作畫,這種技法有時被稱為直接畫法(alla prima),該詞為義大利語,意為“一次性完成”。通過比較安格爾的肖像畫與大約40年後貝爾特·摩裏索(Berthe Morisot)創作的《梳頭女孩》(Girl Arranging Her Hair,也叫《沐浴》〔The Bath〕,),我們可以看出兩種技法在效果上的差異。在安格爾的畫中看不到筆觸的痕跡,而摩裏索鮮明、醒目的筆觸則是她的風格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某些地方,顏料堆積得相當厚,這種技法叫厚涂(impasto),該詞源自義大利語“漿糊”。在最極端的情況下,厚涂法能産生這樣的效果:上色倣若給蛋糕撒糖霜 實際上,小刮刀和油畫刀正是用於這種畫法的。 與她的大多數印象派同道一樣,摩裏索喜用分色(broken color)。比方説,女孩襯裙的白色是由一筆筆深淺不一的白色和淡黃色構成的,與安格爾的透明色均勻的單一色相反。跟修拉的點彩畫法一樣,分色法能創造出生動的、充滿活力的畫面,色彩的混合在某種程度上是由觀眾的眼睛完成的。 因油畫顏料而變得可能的厚重筆法為繪畫增添了一種新的表現元素,畫家們很快就將其運用到創作中去。在20世紀,人們開始欣賞這種筆法自身的藝術價值。瓊·米切爾(Joan Mitchell)的《卡爾大山谷第17號》(La Grande Vallée XVII,Carl 7.10)飽滿有力的筆法讓人想起摩裏索畫中的背景,但在這裡,除了它自己,它不再描繪任何具體的事物。畫名使我們把此畫看作風景畫或對景色的描繪。湖中倒影、早晨的藍色樹蔭、野花、雨、從窗口望出去的景色 所有這些聯想可能都會出現在我們的腦海中,但此畫將永遠不會把我們局限于其中的任何一種聯想。 油畫顏料是一種能給人感官愉悅的材料,它手感獨特,氣味特殊,用它作畫是一種享受。擺弄顏料所帶來的那種純粹的快樂是瓊·米切爾的《卡爾大山谷第17號》要傳遞的一個資訊,我們在伊麗莎白?默裏(Elizabeth Murray)的《真相》(The Lowdown,7.11)中再次發現了它。默裏的藝術靈感來自日常生活中平凡的點點滴滴 聽唱片、找鞋、跑去接電話。她把她對這類時刻的記憶抽象成活潑的、脹鼓鼓的卡通圖形。她用木板剪出這些圖形,把畫布貼在它們上面,然後給每個圖形上色,使之擁有自己專屬的角色。 仔細觀察《真相》,我們會辨認出一個眼神警惕的人頭、一隻舉起的手臂、一條小路上的圓形物體和零零散散的白色小物件。我們是在 玩保齡球?也許吧。而且這裡可能同時進行著其他遊戲。默裏令人眼花繚亂的作品中的各個元素就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的超大號智力玩具,只是它們無法拼接起來。相反,默裏把它們聚合成一個不穩定的統一體,就像一個魔術師讓多得難以置信的物品懸在空中。這些畫暗示的是一種雖然有一點混亂但樂趣多多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