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父親同臺是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至三十一日連演三天崑曲《遊園驚夢》,父親的杜麗娘、我的春香,在上海中國大戲院,開鑼是班底的大武戲《大三義口》,後面是蕭長華的《老黃請醫》,壓軸是奚嘯伯,楊盛春的《托兆碰碑》,大軸是俞五爺(振飛)和我們父子的《遊園驚夢》。 因為是第一次和父親一起唱,成了全家的大事,學校已經放寒假,許多同學都要來看戲。當然最高興的是母親和外祖母鞡鞡了,我的日常起居,都按父親的習慣進行了調整。我長大了。從小看管我的俞媽,也跟著我到劇場,成了家庭大動員。這方面,我真的比現在我的學生條件優越許多。”家族型的,國內外差不多,大小施特勞斯家族,也很人性。 我和梅先生説,“一九七七年打倒“四人幫”以後,俞媽還帶著兩位親戚到我當年住的南昌路二樓,老方(梅蘭芳去世以後梅家的管家)也來了,好像是為了他們親戚看病的事,找王醫生,他們也住在南昌路,離我家很近。俞媽和我説,‘老太太對我很好。葆玖會很有出息,你好好地幫他。’我説您老也一輩子了,應該享享清福了。” 提起俞媽,也特別有意思,有一天,她到劇場看了戲,回來還要當面批評梅蘭芳,她居然大聲和梅蘭芳説:“大爺,你昨天晚上的臉扮得太紅啦,一點也不好看。”事後梅蘭芳和朋友説,“俞媽説的有可能是真的,她沒有必要捧我,説客套話,我將近六十了,化粧方面倒真的不能馬虎一點。”梅蘭芳當晚,就進行了調整,這是大師真實的一面。 梅先生説:“第一天演下來,算是勉強過關。開始排戲時,我父親有點著急了。”梅蘭芳曾回憶説:“我從去年(即父子同演時)起唱《遊園》,身段上有了部份的變化。這不是我自動要改的,完全是為了我的兒子葆玖陪我唱的緣故。他的《遊園》是朱傳茗給他排的,在花園裏唱的兩支曲子的身段和步位,跟我不很相同。當時有人主張我替葆玖改身段,要改成我的樣子,跟著我的路子走。我認為不能這樣做,葆玖在臺上的經驗太差,而且這出《遊園》又是他第一次表演崑曲。在這種條件之下,剛排熟的身段,要他改過來,在他的記憶裏,就會有了兩種不同的身段存在,這是多麼冒險的事。到了臺上,臨時一下子迷糊起來,就會不知道做哪一種好了,那準要出錯的。這樣就只有我來遷就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