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家貧·個人奮鬥·誤入藝途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8-27 13:59:32 | 出版社: 團結出版社

青春期的草木都開花,17歲的青年感情如野馬。野馬,不肯歸槽,我下決心,甚至拼命,要拋棄電機科,轉學入藝專從頭開始。朱德群影響了我的終生,是恩是怨,誰來評説,竭力反對是我的父親,他聽説畫家沒有出路,他夢幻中的龍消逝了。我最最擔心的就是父母的悲傷,然而悲傷竟挽回不了被美誘惑的兒子,一向聽話而功課優良的兒子突然變成了浪子。

差異就如男性變成了女性,我到藝專後的學習與已往的學習要求完全不同。因轉學換專業損失一年學歷,我比德群低了一個年級,他成了我的小先生,課外我倆天天在一起作畫,如無藝術,根本就不會有我們的友情。抗戰爆發後,1937年冬杭州藝專奉命內遷,緊要時刻我自己的錢意外丟光,德群的錢由我們兩人分用。後來當時的*為淪陷區學生每月發放5元貸金,這微薄的貸金養育了我的藝專生活,否則,本來我估計自己在藝專是念不完的,因沒有經濟來源。

林風眠奉蔡元培之旨在杭州創辦國立藝術院,後改為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我1936年進校時,校裏學習很正規,林風眠、吳大羽、蔡威廉、潘天授(後改為“壽”)、劉開渠、李超士、雷圭元等主要教授認真教學,學生們對他們很尊敬,甚至崇拜。中西結合是本校的教學方向,素描和油畫是主體課程,同學們尤其熱愛印象派及其後的現代西方藝術。喜愛中國傳統繪畫的學生相對少,雖然潘天壽的作品和人品深得同學尊崇,但有些人仍不愛上國畫課,課時也比油畫少得多。愛國畫的同學往往晚上自己換亮燈泡學習,我和朱德群也總加夜班。圖書館裏有很多西洋現代繪畫畫冊,人人借閱,書無閒時,石濤和八大山人的畫冊也較多,這與潘老師的觀點有關。

杭州藝專教學雖認真,但很少對社會展出,有點象牙之塔的情況。日軍侵華摧毀了這所寧靜的藝術之塔,師生們被迫投入了戰亂和抗敵的大洪流。所謂抗敵,師生沿途作宣傳畫,也曾在昆明義賣作品捐獻。更有進步的同學則悄悄去了延安,當時不知他們的去向。撤離杭州後,經諸暨、江西龍虎山、長沙、常德,一直到湖南沅陵停下來,在濱江荒坡上蓋木屋上課,其時國立北平藝專從北方遷來,合併為國立藝專。合併後人事糾紛,鬧*,於是*派滕固來任校長,林風眠辭職離去。

後長沙形勢緊急,危及沅陵,又遷校。我一直跟著學校,從沅陵遷去昆明。從沅陵到昆明必經貴陽。在貴陽遇上一次特大的轟炸,毀了全城,便匆匆轉昆明。在昆明借一小學暫住。在尚未開課之前,我發現翠湖圖書館藏有石濤、八大等人的畫冊,不能外借,便天天帶著筆墨到裏面去臨摹。回憶在沅陵時在校圖書館臨摹《南畫大成》,警報來了都要上山躲避,其實警報雖多,從未來敵機,因此我請求管理員將我反鎖在內,他自己去躲空襲,他同意了,我一人在館內臨摹真自在。昆明開課後,依舊畫*,只模特兒不易找,我們在教室內不斷談到模特兒,一位模特兒提出抗議:什麼木頭木頭,我們也是人麼。我看常書鴻作油畫示範,畫到細部,他用法國帶回的一根黑色的杖架在畫框上部作為手的依附,我初次見到這種學院派的作畫方式。其時吳大羽也正在昆明,我們懇請滕校長聘回吳老師,但他口是心非,只認為常書鴻便是當今第一流畫家。

警報頻頻,昆明又非久留之地,學校遷到遠郊呈貢縣安江村上課。安江村很大,有好幾個大廟,我們在大廟裏用布簾將菩薩一遮,便又畫起*來。70年代我到昆明,專訪了安江村,村裏老人們還記得國立藝術大學的種種情況,指出滕固校長及潘天壽等教授的住址。有一位當年的女模特李嫂尚健在,我畫過她,想找她聊聊,可惜當天她外出了。

滕固病逝,*委呂鳳子任校長,但呂鳳子在四川璧山辦他的正則學校,因此藝專又遷到璧山去。呂鳳子接任後的開學典禮上,他著一大袍,自稱鳳先生,講演時總是鳳先生説……他談書法,舉起一枝大筆,説我這筆吸了墨有二斤重……我聽了心裏有些反感,感到林風眠的時代遠去了。但呂先生卻對我很好,他支援創新,讚揚個性,並同意我們的請求聘請遠在上海的吳大羽,路費都匯去了,但吳老師因故未能成行,退回了路費。我即將畢業,呂先生欲留我任助教,但暑期時他卸任了,由陳之佛接任校長,呂先生寫信將我推薦給陳校長,陳之佛像慈母般親切,當即同意聘我為助教,我因決定去重慶大學任助教,衷心感謝了他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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