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裏佈滿各類小區，有豪華的，有樸素的，有破舊寒酸的，我住在約建於十年前的平平凡凡的小單元裏，電梯經常在修理中，高個兒朋友來訪，進門要注意彎腰，免碰頭。沒有停車場，車繁殖得快，下班以後有車人先搶佔停車位，風光固不雅觀，能擠出擠進就算幸運了。 住房雖不大，前後左右的鄰居沒有往來，偶見面點點頭就屬和諧之芳鄰了。十幾年的房，半老、多病，幾乎一家一家輪流著裝修，於是，出門進門，須小心跨過拆除的破門窗，及沙堆，泥灰堆。 人老，我早上晚起，偶然早起些，碰到大媽大娘已提著一袋一袋的蔬菜瓜果回了，彼此客客氣氣問候，招呼天冷天熱增減衣服，這是高樓裏剩餘的稀薄人情味了。蜂窩似的門戶緊閉著，誰也不知誰家的隱私，大都彼此並不相識，只同電梯工匆匆問候兩句，這些遠地來找飯碗的川妹子、湘妹子們保有農家的人情禮讓，很善良。 春天年年來，今年小區公園裏又姹紫嫣紅了，於是小區裏的百姓，老的、少的、綠的、紅的，都歡騰著擁進來，仿佛在高樓底下睏了一個冬天的井底之蛙，急乎跳出來呼吸空氣和色彩了。輪椅最刺目，那些躺著看花花世界的老人和嬰兒，他們展演著生命歷程的全局。在這樣尋常的小區裏，小小的公園是人生的舞臺，中年人忙於生活，在前臺奔忙，但人人都從前臺出場，落幕時回歸後臺。誰來修建造福人民的公園，靠政府，眾目睽睽，政府責無旁貸。但這高樓包圍的小小天井裏又圍了一圈巨大的廣告牌，在本已有限的空間中煞它風景。顯然是賣錢，不考慮環境不環境。誰敢賣錢？那些高高的運動器械一目了然，整理較好，但滿園為老人病人憩坐用木條裝釘的長凳，幾年前早已全部破爛，老人、孩子沒個坐處，園林管理者視而不見，估計領導決不會去坐那些矮條凳，影響不到自己的官位。請園林局的領導檢查方莊公園的木條凳，這種情況，負責人早該被人民撤職。願破爛凳子也有權撤掉不負責任的園林之官。 小區百姓，衣食住行，還不斷收到郵遞的書報、包裹。包裹材料講究，非用刀剪是拆不開的，而且包裝裏還有層層包裝，最後暴露的無非是茶葉、點心之類。書籍或畫冊特別厚重，都是誰也不買的廢物，自己花錢印製了贈送朋友，我往往收到同樣的書刊，只是並不認識作者大名。我家無倉庫，無餘地安置饋贈之物，於是它們都到了收垃圾的老王手裏。説是垃圾，精美的材料紙張還大有用場，我看垃圾生産日新月異，中國將是製造垃圾的大國，看垃圾生意中高升的企業家吧！ 載《北京晚報》2007年5月8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