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聞:“生猛”是對無趣乏味的流行趨勢的一種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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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中國 | 時間:2016-02-05 21:16:30 | 文章來源:藝術中國

  編者按:近些年來,伴隨著80後青年藝術家的成長,一批80後策展人也逐漸走上藝術世界舞臺,並以他們不同的視角為策展帶來新的思考和可能性。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館長助理與學術部主任鄭聞就是這其中的一位,2012年就職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以來,其策劃的重要展覽達30 多個,如群展《不在現場: 感官閾值與一種在地性的漂移》、《亞洲視野:國際影像展》,個展《喬-彼得•威金中國首展》、《皮膚的文體:毛焰》、《繆曉春2015》等。他的策展與寫作展示了另類的藝術氣質與犀利的學術立場,不僅逐步提升了南藝美術館在展覽品質上的水準和影響力,同時也以其“冷”“酷”的策展氣息和“生猛”的語言方式引起人們的關注。本期,藝術中國記者專訪青年策展人鄭聞,分享他的策展經歷與藝術觀。

鄭聞

藝術中國:作為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的學術主任,你怎麼看待依託高校建立起來的美術館的角色定位?

鄭聞:國際美術館業有一個3M理論,即Museum、Market、Media。首先要承認美術館只是整個藝術生態的冰山一角,在下面支撐它的是市場和媒體,藝術不可能脫離這個體系而存在。我個人希望高校美術館不回避討論藝術和商業的關係,但致力於預言和生産出新的藝術/經濟的思想和模式。比如我一直借用經濟學家科斯“思想市場”這一概念,成為新價值體系輸出地和新藝術潮流的引導者。也只有這樣才可以給學生們帶來些“幹貨”。

藝術中國:即將或剛剛步入三十的策展人已經逐漸登上各大展覽的舞臺,作為其中的一員,你如何理解“策展人”這一概念?在具體操作上你希望和其他人有何不同?

鄭聞:從所謂的創造力和想像力方面來説,策展人終究是一個“二手”職業,所以不必太在意“策展履歷”和“業界評價”,因為就目前狀況看,無論國內還是國際策展人的寫作水準和思想建構能力在思想史或藝術史上都很難站得住腳。策展人提出的所謂主題往往也挺扯淡,比如2015威尼斯雙年展“全世界的未來”這類,基本都是正確的廢話。

至於自己,我只是把策展人的經歷作為一個更加理解藝術的過程。我對自己的要求仍然是首先成為一個有趣的人,一個思想的人,一個寫作者與創作者。

《亞洲視野》

《不在現場》

藝術中國:2015年是你多産的一年,策劃了15個展覽,發表了近20篇文章,拍了3部紀錄片。從這些數字上已經足夠讓人關注了,同時,像《不在現場》《喬-彼得•威金》《寒枝驚雀》等展覽又取得了較好的影響力和學術反饋。這樣大的體量,展覽的籌備和策劃工作又非常繁瑣,你是如何完成的?

鄭聞:就像打遊戲一樣,一站一站,打到年底,就通關了。

藝術中國:如果對它們做一個簡單的説明,你如何進行脈絡的梳理和分類?

鄭聞:大致可以這樣劃分,重要的群展有《不在現場: 感官閾值與一種在地性的漂移》、《亞洲視野:國際影像論壇特別展映》、《物自體:當代藝術的材料學與再設計》這三個。都是帶著問題意識針對當代藝術不同現狀策劃的。

藝術家個展則有《喬-彼得•威金》中國首展、《寒枝驚雀:尹朝陽2015-2016跨年展》、《繆曉春2015》、 《大江東去:湯國個展》、《脫軌的遊戲:梁昊鵬慕尼黑個展》、《中國之夢:梁昊鵬不萊梅個展》,分別涉及了不同媒介、不同年齡層次的幾位重要藝術家。


《繆曉春2015》


《物自體》

本年度影像檔案的研究也在持續,有《導演的身份:加拿大實驗影展》、《沙巴哈維•考爾實驗影像展》、《南京好聲音:劉健和他的朋友們》、《24:許翔實驗影像展》這四期。重點介紹了北美實驗影像的重要個案,以及南京當地的重要影像力量——劉健和許翔。

此外,還有在北京無界藝術舉辦的《大地上的描繪者:大衛•丹尼爾斯對畫吳冠中》,是有關中西美術史比較研究的一個展覽,以及在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策劃的《園中夢:劉偉冬個展》這一學院交流展。


《導演的身份——加拿大實驗電影放映及對談》


《許翔實驗影像展》

藝術中國:影像藝術在你的策展工作中一直佔據了很重要的比重,除了持續性的《AMNUA影像檔案》的策展外,去年年末你策劃的《亞洲視野:國際影像論壇暨特別展映》,邀請了來自不同國家的十六位重要策展人,也是近些年國內少有的大規模的影像展覽和論壇,感覺你對影像及攝影這一塊特別感興趣,是這樣嗎?你如何看待影像藝術?

鄭聞:相比較繪畫和雕塑等古典媒介的fine arts,無論其生成的機制還是傳播的方式上,影像都是最具當代特徵的媒介,甚至已經超出了“藝術”的領域。從歷史的視角來看,假想未來的一天回溯與考察二十世紀以來一兩百年的文明史與藝術史,影像必然是最具特徵的考察樣本。同時,對虛擬影像和虛擬現實的描繪也與科學上的前沿理論相關。對影像的關注可以同時滿足我對社會學和科學的雙重好奇心。

這種藝術媒介和藝術方式同繪畫雕塑一樣,同樣經歷了記錄、娛樂、宣傳等實用功能,從上世紀中葉開始,經歷超現實主義運動、激浪派運動等,直到今天逐漸發展為一種高度個體化的自由表達的方式。


《大地上的描繪者》


《大江東去——湯國個展》

目前為止,影像還是最具有現實意味,也最有活力的藝術方式。相比較繪畫和裝置,獨立影像及實驗影像受商業資本影響更弱。目前從事影像創作的作者,玩得更加獨立和純粹,傳統的藝術學院系統外有很多高手,作品的現實感和活力也更強勁,比如《不在現場》群展中展出的王水泊、彭韞、琴嘎等藝術家的作品,以及生活在南京的劉健、許翔的作品。有一天在和影像藝術家張彥峰、周罡的聊天中,我就説“影像,是當代藝術的救贖”。

我自己也堅持做紀錄片做影像,可能還是因為自己是藝術家出身,有一種不安分的、總是想要做點什麼的心態在作祟吧。


《脫軌的遊戲:梁昊鵬慕尼黑個展》


《彼世:沙巴哈維-考爾實驗影像展》

藝術中國:一些藝術家和媒體認為你策展的氣息有“酷”或者“冷”的傾向,比如《不在現場》等非常“生猛”,威金個展就更不用説了,可以理解你是一位“重口味”的策展人嗎?

鄭聞:我有一個比較自私的説法——只有少數幾位策展人策劃的展覽,代表他自己。我覺得我就是這樣的一個策展人,因為我一旦決定挂名策劃的展覽,涉及的作品與藝術家,必須是我了解、喜歡甚至推崇的,能夠與我內心産生共鳴的。否則我沒有辦法提起熱情去玩兒——我相信對於任何一位好的藝術家在選擇策展人或展覽時也一樣。

至於説“生猛”的趣味我並不否認,那也是對無趣乏味的流行趨勢的一種回應吧。就像我在一篇文章中説的,“看似前衛的藝術姿態和光鮮亮麗的作品一樣,為這個景觀時代源源不斷提供一種僅供消費的最新談資而已,不到一天就會被另一個更加新奇卻同樣無聊的談資取代掉。”我希望出現的好作品並不是表面的殘酷和生猛,而是有關人性和世界觀的穿透力和洞察力。同時我的思考也有輕盈的一面,比如《物自體:當代藝術的材料學與再設計》,都是一種更有親和力的、智慧型的創作方式。


《南京好聲音——劉健和他的朋友們》


《喬--彼得威金》

藝術中國:綜上所述,2015年你策劃了這麼多展覽,寫了那麼多文章,如果要你自己評價,有沒有哪個是你認為最成功的?或者説哪些對你來説是最重要的?

鄭聞:不同的展覽和文章代表了我對不同問題的思考,比如:展覽《不在現場: 感官閾值與一種在地性的漂移》和文章《你們需要艾未未 你們更缺顧德新》等是我對中國當代藝術三十年的一個階段性思考;《不止女人和槍》、《我們所有的濃情蜜意都不曾存在過》是對實驗影像的思考;《湯國個展》和文章《五百年後你在哪》、《一聲歌已釂金觴》等代表了我對水墨、江南、傳統的看法;《人間筆觸》一文借吳冠中,談了些對中國近現代美術的看法;《藝術、金錢、還是春藥》則是對近年藝術市場一些亂象的調侃…但所有的展覽和寫作,都不是為了下定義,是我嘗試了解事物不同面向的一個過程。


《寒枝驚雀——尹朝陽2015-2016跨年展》

藝術中國:又是一年辭舊迎新之際,回望去年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遺憾?對於新的一年又有什麼期待和展望呢?

鄭聞:威金最喜歡我寫他的一句話:“在這些攝影中除了無聲的悲憫外,或許,還能依稀聽見一些輕蔑的笑聲。”他竟然認為這是他死了以後上帝會對他説的。尹朝陽則説:“過了四十歲,發現各種笑話冒出來了。前輩、後來的,大家都感覺在一個巨大的場裏,在編織著這個笑話,有時候你自己就是這個笑話的一部分。”我也很喜歡他的這段話。這些可能都展示了現實荒誕的一面。 2015年我最大的遺憾是徹底告別二十多歲了,一個1985年出生的人到了2015年再也不能號稱自己還是二十幾歲,並裝瘋賣傻了。所以,我自己也只能一邊笑著,一邊加入這個荒誕的笑話,哈哈。(文/良月)

簡 介

鄭聞,85後青年策展人、當代藝術與新媒體藝術研究者、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學術部主任、“AMNUA當代藝術家影像志:隱秘的線索”系列紀錄片製片人、“AMNUA影像檔案”策展人。主要學術方向涉及當代美術館管理與策展、當代視覺文化的研究與傳播等。策劃諸多當代藝術展覽與學術活動,于國內外重要媒體與刊物發表文章20余萬字。近幾年策劃了涉及不同媒介、不同年齡層次的幾位重要藝術家如喬-彼得•威金、尹朝陽、繆曉春、湯國、梁昊鵬的個人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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