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平:也許對我來説,永遠沒有結果的覆蓋下去最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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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中國 | 時間:2016-01-28 16:48:28 | 文章來源:《庫藝術》雜誌

 

譚平

1960年生於中國承德 ;籍貫:山東煙臺1984年 中央美術學院版畫係,獲學士學位;1984-1989年為中央美術學院版畫係講師;1989-1994年獲得德國文化藝術交流獎學金,就讀于柏林藝術大學自由繪畫係, 獲碩士學位和Meisterschule;2002-2003年任中央美術學院設計學院院長 、教授;2003-至今為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 、教授 。

庫藝術=KU:“覆蓋”系列的創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譚平=T:大概從2011年,我開始“覆蓋”這個系列的創作。 我們都知道一幅繪畫作品是在不斷地“塑造”中建立對象,“塑造”是繪畫最常規的創作方式。但是當你希望自己的作品具有創造性的表達,那麼在工作方法和程式上,就必須作出一些創造性的改變。“覆蓋”作為我個人獨特的表達方法,能夠不斷地激發出我新的想法,它是一個在“否定”中“建立”的過程。

KU:從“細胞”系列,到“覆蓋”系列,您的抽象藝術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那麼和“細胞”系列相比,這個階段的創作最大的特點是什麼?

T: “覆蓋”從概念上來講,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對一個藝術家來説,“體驗”是非常重要的。藝術家最重視的也許並不是作品視覺上的“結果”,相反更在意的是創作過程中來自心理、生理上的“獲得”。這和理論家不同,理論家注重作品最終的結果,但是藝術家想要追求的,和藝術最有意思的地方,卻恰恰存在於一件藝術作品在它形成的時間過程中,每一個藝術家獨一無二的內心體驗。

而“覆蓋”對我來説,既是一個不斷激發我新的靈感的過程,也是一個回不去的過程。因為一張作品覆蓋掉了就沒有了,永遠不可能再找回來,這也象徵著一個永遠自由的過程。

 

 

KU: “覆蓋”一遍一遍不斷刷新、不斷否定的創作過程很有意思,但是對於藝術家自己來説,是一個心理上的巨大挑戰,這其中最吸引您的是什麼?

T:我在創作這系列作品的時候,經常會遇到一幅作品在經過長時間的創作後已經到達一個相對“完美”的狀態時,我會突然地把這種“美”給覆蓋掉。這的確是一種挑戰,但是我想不管是我自己,還是觀者,在這一瞬間所體會到的是最激動人心的。因為人性的深處都藏有兩面,一方面努力追求積極的事物,正能量的一些東西,但是另一面對破壞的渴望也是無法回避的。破壞本身會給藝術家帶來靈感,儘管有的時候,破壞“美”是非常殘酷的事情,也是對內心承受力的考驗。

並且在我的繪畫中,每一次的覆蓋都是在一個完全沒有設想的狀態下開始。這種完全未知的狀態最有意思——因為只有當我把一個紅的顏色,慢慢慢慢地覆蓋在一個藍色上面,或者是把一個厚厚的黑色覆蓋在白色上時,在覆蓋的那一霎那,新的靈感不斷地誕生。

KU:總是在快接近成功的時候,又把自己扔到一個完全未知的環境中,對一般人來説,是一件很殘酷的事,那麼對您呢?

T:面對一張畫得特別“完美”的畫,大部分人都會很想保持這種“完美”的狀態,要把“完美”覆蓋掉總感覺下不去手,覺得很惋惜。但是對我來説,“惋惜”的心情也會促使我想要改變這樣的“完美”,我也會懷疑這樣的“完美”是不是真實的。有時候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心理上也會帶有一些表演的慾望,大家都覺得這張畫如何好,自己也覺得挺滿意,但是只要我覆蓋下去,這就是一個無法逆向的過程,我就會想,我就是要這樣。

KU: “覆蓋”創作過程中藝術家的心理體驗是非常有意思的,但是和您以往的工作方式類似,“覆蓋”系列裏同樣包含著非常強烈的理性和觀念在裏面,您是如何看待隱藏在“覆蓋”這個系列中理性的部分的?

T:繪畫本身是一件非常自由的事,所有的時間,行為,和最終的結果都在藝術家自己的建立和控制下展開。但是因為藝術家個人習慣的局限性,會給藝術帶來一些重復性的東西,使得一件本來最有創造力的事情,也變得充滿了“惰性”。如果這個時候有一些外在的條件改變,就可以給藝術帶來新的生命力。比方你要畫一張畫,可以畫1天,也可以畫1小時,這些都在藝術家自己的控制之下。但是當你把完成一幅畫的時間限定在半個小時,或者10分鐘之內的時候,原本在你控制之下的作品就會産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KU:您總是將您的藝術放在一定的限定之中,情感的部分和理性的部分最終總是能達成一個適度的平衡,那麼在理性的限定和感性的表達間存在著什麼樣的關係?

T:完全的感性或者完全的理性都會使創作變成一件非常無聊的事,因為每一天和上一天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但是我在創作中很重視“時間”的作用,用時間來控制創作的過程——在一定時間的內,不斷覆蓋,不斷否定,不斷刷新,“時間”給了我的藝術以更大的可能性。也許對於我個人來講,永遠沒有結果的覆蓋下去才是最有意義的,因為在每一遍的覆蓋中你都能夠最大強度的去體驗、去體會,你所獲得的每一個10分鐘都是不一樣的,是具有內在價值的。

 

 

KU:您的“覆蓋”系列的創作過程被拍攝成了一個紀錄片,觀者通過紀錄片能夠非常深刻地體會到隱藏在作品背後的情緒,這對很多觀眾的觸動是非常大的,這個紀錄片是您作品和觀眾交流的媒介嗎?

T:現在看起來,紀錄片已經成為作品的另外一個部分。因為一件藝術作品只看到最後的結果,看不到過程,就像一部戲劇只剩下深刻的哲思,而沒有表演去給人震撼。在戲劇和舞蹈當中,人們隨著作品展開的時間,跟隨作品一起往前,一起感受和生長,這是藝術作品的動人之處。所以作品的結果和過程是作品不能分割的兩個部分。而在這當中“時間”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時間是具有生命力的,它所承載的就是生命運動的軌跡。

 

 

KU:雖然外界、包括評論界,有時還是會將您的抽象繪畫簡單地歸納為“圓形”是您畫面中的“符號”,可是正相反,您的抽象繪畫走到今天是非常自由、開放並且無法歸類的,您介意外界的評論嗎?

T:對我自己來説,畫一張好的作品,有持久力的作品才是更重要的事。視覺上的所謂“符號”或者外在的表像,這些還是非常簡單的東西。對一個藝術家來説,能否將內在的表達和外在的形式語言有機結合,是否畫出一張真實的,具有情感厚度的作品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KU:那麼“慢”是如何貫穿您的藝術的呢?您又是如何看待“慢藝術”這個概念的?

T:在我的作品當中,時間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在不斷的覆蓋中,時間也在不斷疊加,這也是“慢”的累積。現在有關“慢”的概唸有很多,不管是慢生活、慢藝術、慢設計,可能從字面上理解“慢”,就是放慢速度。但是我所理解的“慢”,實際上是將自己的內心變得非常豐富,有厚度,儘管表面上看起來很簡單,很平靜。對作品來説,也是一樣,在一個相對緩慢的時間裏,去認識、了解一件藝術作品,到很深刻,很深入的程度,才能真正體會到藝術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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