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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觀十年(上)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04-25 11:24:37 | 文章來源: 美術報

景觀十年的宏觀背景

有關公開的統計數據告訴我們,過去10年,中國的GDP增加了約12萬億元,城市化人口增長近10%,相當於10個大洋洲的人口;城鎮建設用地增加了280萬公頃,相當於5個上海;而與此同時,耕地減少了250萬公頃,相當於1.4個浙江省的耕地;在這10年中,我們看到高速公路在中國大地上蔓延,到2007年底,高速公路總里程達到4.1萬公里,居世界第二位,中國的行車族享受四通八達的暢快的同時,我們卻看到廣大的土地被破碎,鄉土社區被分離,自然過程和生物流被切割;2006年5月20日,三峽大壩最後一倉混凝土澆築完畢,這標誌著世界上最大的水利樞紐工程主體工程完工,除了建成世界最大的大壩外,中國還有世界上最多的水壩,共計2.5萬多座(而美國僅有8700多座),中國地表水系統發生了毀滅性的改變,大量河流死去;1998年中國經歷了20世紀最大的一次洪水(長江洪水位最高,儘管洪水總量不是最大),“嚴防死守”成為婦孺皆知的口號,於是,在此後的10年裏,我們看到的是百年一遇、500年一遇的防洪堤牢牢鎖住了長江、黃河、珠江和漫長的海岸線;隨之,我們又看到長江的白■豚消失了,太湖藍藻氾濫了,洞庭湖的魚大片死亡……這10年裏,全球氣候變暖的陰影籠罩整個世界,並越來越令人毛骨悚然,如果海平面的上升和沙漠化離我們尚遠而使我們無動於衷的話,當看到發生在眼前的日益乾枯的河流、大面積消失的濕地,日益下降的地下水時,我們的危機感就不再是杞人憂天的了;作為對乾旱缺水的應對,我們看到南水北調工程在延伸,不久,將成為中國大地上又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橫跨南北。從1999年昆明世博會開始,到2008年北京奧運會和即將舉辦的2010年上海世博會,中國城市的美化運動可謂此起彼伏,我們看到因此而出現的超尺度的公共建築和市政建設,大馬路和大廣場,創造了這個時代中國式的城市景觀;2006年初,《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若干意見》作為中央一號文件發表,由此,景觀巨變的洪流從水、路網路和城市蔓延到廣大鄉村和大地;而就在此時,發生在四川的汶川大地震,使山川毀容、城市毀滅、道路斷絕,恐怖的景觀埋葬了8萬生命。

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過去的10年中,中國大地景觀的巨變,5000年未嘗有過。景觀是社會形態的反映,是社會的價值觀、審美觀和整體意識形態在大地上的烙印。從這些大地景觀格局與過程的巨變中我們也看到,我們始終在學習、在覺醒、在認識人與自然和諧的意義、在領悟生存的真諦。經歷1998年的大洪水後,1998年10月2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佈了《關於災後重建、整治江湖、興修水利的若干意見》,隨後,從1999年開始,黨中央、國務院為改善生態環境作出了實施退耕還林和退耕還湖的重大決策,國土景觀因此發生了許多積極的改變;2004年2月16日,建設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國土資源部和財政部聯合發出通知,明確提出暫停城市寬馬路、大廣場建設,儘管城市化粧運動並沒有因此而終止,城市景觀卻因此也成為國家高層關心的議題;2003年,在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上首次提出科學發展觀的思想,並於2007年在黨的十七大會議上寫入新的黨章,同年, 胡錦濤總書記在十七大報告中,提出要“建設生態文明”,這是一個執政黨首次把“生態文明”這一理念寫進黨的行動綱領,中國大地景觀必將因此而翻開新的一頁。

中國的景觀設計學科和職業的建設與發展,正是在上述宏大的社會和經濟巨變,及其投射在大地上的生動背景上展開的。在有限的篇幅裏,要全面展現這一史詩般的宏大場景,顯然比較困難。我只能從個人的經歷,類似于一場大劇中的一個群眾演員,來回顧一下自己是如何踩著時代跳動的節律,演著自己的角色。

十年求索的個人經歷

國土生態安全和人地關係和諧是中國的頭等大事,不明智的土地利用和城市擴張使大地生命機體的結構和功能受到嚴重摧殘,使大地生態系統的服務功能全面衰退,包括洪澇和乾旱災害頻繁、地球生命系統的自凈能力下降、物種消失、城市特色破壞等等。10多年來,正是針對中國嚴峻的人地關係、國土生態安全和城市化等重大命題,我自己及所在的團隊進行不斷地理論與實踐探索。我力圖在生態科學與景觀、城市及區域規劃實踐之間架起橋梁,使關於生命土地的科學認識在景觀界面上體現為物質空間的結構語言,最終使土地利用及城市發展的規劃更科學明智。首先在國際上系統地提出景觀安全格局的理論與方法,繼而提出“反規劃”理論和基於生態基礎設施的規劃方法論,並全面地應用在國土規劃、城市與區域規劃、新農村建設規劃中,並在多個部委和城市的規劃建設決策中起到積極作用,完成多項具國際影響的示範工程。

景觀安全格局

在研究中我認識到,中國人地關係緊張矛盾的解決途徑,並不僅僅在量的關係中,而更重要的是在空間格局的關係中,為此,早在哈佛大學就讀博士期間,在博士論文中我就提出景觀安全格局的概念(Landscape Security Pattern),試圖通過建立關鍵性的景觀格局來維護國土生態安全。受中國圍棋空間戰略的啟發,我提出通過對空間中關鍵性的格局的控制,以高效地保障某種自然和人文過程的健康和安全的設想,即景觀安全格局(Security Patterns),後陸續發表在國內外學報上。景觀安全格局研究的特點是把水準景觀過程作為一系列控制的過程,這些水準過程需要克服空間阻力來實現對景觀的覆蓋和控制,要達到最有效的景觀覆蓋和控制機會,就需要佔領具有特殊戰略意義的元素、局部、空間位置及聯繫。在中國土地極其有限的背景下,景觀安全格局在如何高效地利用土地,特別是對協調保護與土地的開發之間的矛盾具有實際應用價值。1998年以後,又先後主持兩項自然科學基金,繼續開展景觀安全格局研究,並付諸大量的規劃實踐。這一基礎性的方法論探索,為以後關於國土、區域及城市的景觀生態規劃和生態基礎設施網路的建立奠定了基礎。當然,許多技術性的難題還有待克服。

生態基礎設施

在研究中我們認識到,中國國土生態安全問題的主要根源在於部門之間的條塊式管理和以單一功能為目標的“小決策”,體現在土地上各種生態過程和景觀格局被分裂和破碎。為此,在景觀安全格局的理論研究和大量城市與區域景觀的規劃實踐相結合的過程中,我和北大景觀設計學研究團隊系統地提出和完善了生態基礎設施概念(Ecological Infrastructure,簡稱EI),用以整合生態系統的各種服務,將各個單一過程的景觀安全格局在大地上整合成為完整的景觀安全網路,並提出建立城市、區域和國土EI的空間戰略。E I是城市及其居民能持續地獲得生態系統服務(Ecosystem's services)的基礎,這些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包括提供新鮮空氣、食物、體育、遊憩、安全庇護以及審美和教育等。它不僅包括習慣的城市綠地系統的概念,而是更廣泛地包含一切能提供上述自然服務的城市綠地系統、林業及農業系統、自然保護地系統,並進一步可以擴展到以自然為背景的文化遺産網路。正如城市開發的可持續性依賴於具有前瞻性的市政基礎設施(道路系統、給排水系統等),城市生態的可持續性依賴於前瞻性的EI。

最近北大景觀設計學研究院完成的國家環保部委託的科研項目“國土生態安全格局研究”,以及北京市國土局委託的“北京市生態安全格局研究”,使我們檢驗了從國土到區域和地方各個不同尺度的生態基礎設施網路建立的系統方法。有望在不久的將來,推廣到全國各地的國土與城市規劃中。

“反規劃”

在研究中我們認識到,導致系統性的中國城市生態與環境危機的主要根源之一,是現行規劃方法論和規劃體制,就必須對以“人口-規模-性質”為導向的、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物質空間規劃方法論進行全面的反思。現有城市與區域發展規劃方法(即“人口-性質-佈局”模式),並不能使具有綜合服務功能的生態基礎設施得以實施,生態與和諧的理想很難在舊的發展規劃模式下實現,為此,我們提出“反規劃”途徑,並實踐了從“逆”的規劃方法和“負”的規劃成果入手,通過建立生態基礎設施,引導和定義快速城市化背景下的城市空間發展。該途徑強調:

(1)一種“逆”的規劃程式——首先以生命土地的健康、安全的名義,以持久的公共利益的名義,而不是從眼前的開發商的利益和發展的需要出發,來做城市和區域的土地規劃。

(2)“負”的規劃成果——顛倒城市建設與非建設區域的圖底關係,在規劃成果上體現的是一個強制性的不發展區域及其類型和控制的強度,構成城市的限制和引導性格局,而把發展區域作為可變化的“圖”,留給市場去完善。這個限制性格局同時定義了可建設用地的空間,是支援城市空間形態的框架。它不是簡單地“留白”或僅僅是不建設區,而是生命土地完整的關鍵性結構。

(3)綜合的解決途徑:“反規劃”途徑試圖通過建立生態基礎設施——一種保障自然和人文過程安全和健康的景觀安全格局——綜合而全面地解決國土生態安全問題、城市生態、特色以及形態問題。

經過多年的研究,我們已經形成了一整套可操作的方法和大量案例。“反規劃”是中國版的景觀都市主義(Landscape urbanism),也是中國當前生態規劃的可操作途徑。“反規劃”一經發表,便在城市與國土規劃,文物保護和環境保護領域引起強烈反響。出現兩種完全不同的評論,並引起規劃界一些“權威”的強烈抵制和封鎖。而另一方面,我們卻看到“反規劃”得到許多地方和部門的廣泛歡迎,看到北京的總體規劃始於“反規劃”,深圳大張旗鼓進行“反規劃”,還有台州、東營、菏澤等城市的領導,都在“反規劃”中找到了走出傳統規劃死衚同的路徑。在由發改委主持的中國主體功能區的規劃中,我們同樣看到“反規劃”所起的作用。近幾年來,建設部從《城市規劃編制方法修編》到《城市規劃法》的修改,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反規劃”思想的影響。最近國土部門的土地利用規劃也在認真汲取“反規劃”的一些思想和方法。

“反規劃”宣告了:是景觀而非建築,將決定城市的發展形態和特色;是生態過程和格局,而非人口與社會經濟的預測和假設,應該並終將決定城市的空間發展和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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