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已故美國女作家蘇珊·桑塔格的日記《重生》(Reborn)于2008年12月由法勞·斯特勞斯和吉羅出版社(FSG)出版。四年前的12月28日,飽受癌症折磨的桑塔格在紐約死去。
已故美國女作家蘇珊·桑塔格的日記《重生》(Reborn)于2008年12月由法勞·斯特勞斯和吉羅出版社(FSG)出版。四年前的12月28日,飽受癌症折磨的桑塔格在紐約死去。此書所收1947-1963年的文字,恰處日記主人心智成形的階段——14歲花季至30歲的而立之年,就在她31歲時,《坎普札記》將在《黨派評論》上發表,桑塔格橫空出世的日子就要到了。
已故美國女作家蘇珊·桑塔格的日記《重生》由桑塔格的獨子大衛·裏夫編選,乃計劃中的三卷本桑塔格日記和筆記的首部,所收1947-1963年的文字,恰處日記主人心智成形的階段——14歲花季至30歲的而立之年,包括1949年在加州伯克利,1949-1951年在芝加哥,1950年代中期在麻省康橋,1958年在巴黎,以及1959年後在曼哈頓,不僅再次確證桑塔格才華橫溢,涉獵寬廣,更可首次深入她多彩而複雜的內心世界:與菲利普·裏夫麻煩不斷的婚姻(1950-1958),雙性情感世界,對猶太歷史與宗教的興趣,與老母和幼子的關係,她的勃勃野心,自我塑造,以及更為重要的——如丹尼爾·霍洛維茨在《舊金山紀事報》長文中所指出的那樣——她從現代主義到後現代主義轉變的發端與發展。
這是一樁文壇大事,黛博拉·艾森伯格和達裏爾·匹克尼亦分別在最近一期的《紐約書評》和《紐約客》雜誌刊出長篇書評,既為有機會深入這迷人的世界而欣喜不已,又感到強烈的不安——如艾森伯格所言,“偷窺他人隱私時的焦慮”。但無論如何,這世上的大多數讀者,理應為此對桑塔格母子心懷感激。
大衛·裏夫承認,將母親的日記付諸出版,委實要承擔許多“文學風險與道德負擔”,蓋因日記過於私密,涉及她生前始終著力避免公開談及的性取向、野心及對他人的評判。
1949年5月底,首次與女性伴侶接觸後,桑塔格寫道:“現在我又是誰呢,就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的性觀念被如此改變——感謝上帝……我不想讓理智支配人生,我想曆盡所有……不管它令我快樂或痛苦,我會小心謹慎,力避痛苦——我將到處期盼快樂,發現快樂,因為到處都是快樂。”她進一步寫道:“我活著……我美……還有什麼?”
那一年她16歲,已是加州伯克利大學的大一女生。此後轉學至芝加哥大學,至18歲畢業。1950年12月,結識28歲的代課研究生菲利普·裏夫僅十天后,17歲的桑塔格即與他結婚。幾天后,她寫道:“我嫁給菲利普,係出於完全的自覺加上對我趨向自我毀滅之意願的恐懼。”很難解釋她倉促的婚姻決定——日後的事實證明這段婚姻極不成功,但日記呈現,桑塔格當時急於嫁人,一個原因是母親陷入嚴重的財務危機,大大威脅到桑塔格自訂的教育計劃。另外一些原因,比如從小缺少父愛,性取向問題導致的自我懷疑和精神焦慮——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她在“正常”與“反常”的自認之間搖擺不定。結婚顯然是這些焦慮的最佳解決之道。但1956年9月,她在日記中描寫婚後的陰暗:“婚姻的全部要點是迴圈……爭吵最終變得毫無意義……只是復歸憤怒的沉默,然後是普通的沉默,然後再從頭來過。”
一年後夫婦分居,五歲的大衛托給爺爺奶奶,菲利普去了斯坦福,桑塔格前往歐洲,先是牛津,而後是巴黎,繼續沉于她終生熱愛的文學和哲學經典,並開始關注視覺藝術,尤其是法國電影。巴特、巴塔耶、布勒松、布列東、戈達爾、羅伯-格裏耶等人的名字,自此開始比卡夫卡更經常地出現在其日記中。
1959年,桑塔格回到美國,定居曼哈頓,離婚,照料幼子,家務事取代了巴黎的藝術更多地出現在日記中。她反思婚姻,寫道,再也不“回到舊生活”:“我不能,我不會。現在我可以不假思索地這麼説。”
日記中也有許多清單:聽過的音樂、要買的唱片、要買的書、看過的電影、希伯來語詞、印度的神、拉丁語詞、計劃以斯特林堡風格寫的短篇小説,以及自我警示:
如“不要
1. 公開批評哈佛任何人;
2. 提及自己的年齡(以自誇、自嘲,或別的方式);
3. 談錢;
4. 談布蘭戴斯(Brandeis)
要
1. 每隔一晚衝澡;
2. 每隔一天給媽寫信。”
性焦慮和寫作的慾望糾纏在一起,兩樣都讓她欲罷不能。前者讓她體會到強烈的“罪惡感”和反社會的身份,“……讓我感到更易受攻擊。它加劇了我隱身的慾望,隱身於無形。”1960年的一段筆記寫道:“寫作是件美妙的事。它使我生出日後能給予他人快樂的東西。”此時,她的才華開始爆發,一連串震驚文壇的作品已經指日可待。《重生》的記錄止于1963年,一年後,《坎普札記》將在《黨派評論》上發表,桑塔格橫空出世的日子就要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