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置藝術起源於上世紀六十年代,有人將裝置的概念歸納為:“藝術家在特定的環境裏,將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已消費或未消費過的物質文化實體,進行藝術性的有效選擇、利用、改造、組合,令其演繹出新的展示個體或群體豐富的精神文化意蘊的藝術形態。”也有人稱裝置為混合著場地、材料和情感的綜合展示藝術。
一般説來,裝置具有一些有別於架上繪畫不同的特點,比如,裝置能使觀眾置身其中,甚至有些需要通過觀眾視覺、聽覺、味覺等感官的介入,是一個具有三維空間的藝術環境,因此,裝置有時也被稱為“環境藝術”;再比如,裝置不受藝術門類的限制,為創作一件作品,藝術家可以自由地綜合使用繪畫、雕塑、影像、文學等多種表現形式;另外,還有的裝置是可以按照展覽的需要現場組裝或通過增減而改變組合的,是一種“可變的藝術”。在當代藝術中,裝置已經作為一個主要門類而存在,世界知名的幾個藝術博覽會中,裝置作品佔所有作品的80%。
2008年3月21日晚六時,一個清瘦的男子在人群的簇擁下,來到北京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的一個展廳中,人們的面前擺著一張被網絲罩著的桌子,桌子的邊側圍繞著12個抽屜,男子在助手的協助下將抽屜的擋板一一卸去,在一陣驚呼聲中人們看到每個抽屜中竟盤踞著蛇、蝎子、壁虎、蜘蛛、蟾蜍等“毒物”。尤倫斯的工作人員解釋説這些動物被餓了很多天,爬出來後必將在這張網罩著鐵絲的桌子上展開一場場相互殘殺的“嚙食”。而這場戰爭便是這位男子的裝置作品“動物重新佔領舞臺”,它令人想到了中國民間的“蠱術——取百蟲于皿中,使互相蠶食,最後所剩的一蟲為蠱”。
這個男子便是旅居法國的著名藝術家黃永砯,他因1987作品“將《中國繪畫史》和《現代繪畫簡史》在洗衣機裏攪拌了兩分鐘”而一鳴驚人,被稱為近20年來當代藝術家中最重要的中國藝術家之一,在此次尤倫斯為其主辦的名為《占卜者之屋》的首個回顧展中,他用一個個曾引起轟動的裝置作品吸引了藝術界的目光,當解釋到“動物重新佔領舞臺”這件作品時,黃永砯説,動物在這裡重新獲得重要的位置,虛構的、神話中的動物“列維坦”和活的、真實的動物。怪獸列維坦糾纏在兩種宗教的爭鬥之中,而活的動物:8隻蝎子、8隻蜘蛛、100隻蟑螂、200隻蟋蟀、100隻蝗蟲、8隻壁虎、2隻蟾蜍、20隻蛇、5隻龜則擺脫了受人之寵的,人的自寵世界,並上演一場不可預測的“戲劇”。
隨著此次《占卜者之屋》引起的轟動,裝置這一在中國當代藝術中屬於小眾群體的門類也進入人們的視線而受到關注。
黃永砯裝置作品《2002年6月11日喬治五世的噩夢》
探尋裝置從真實的藝術家生活開始
2007年的秋季拍賣中,記者發現有兩件裝置作品在拍賣預展現場頗為引人注目,一是中國嘉德立於展廳中央的夏小萬的《團》,另外一件就是北京保利安排在夜場推出的蔡國強作品《萬花筒:時光隧道》。雖然自上世紀80年代起,中國藝術家就開始了裝置藝術的創作,也雖然裝置自拍賣市場出現以來便零零散散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但大多數藏家對它的了解依然並不廣泛。因此,當這兩件作品被兩家大型拍賣公司以與以往並不常見的隆重方式展出時,人們開始抱著饒
有興趣的心情駐足觀看,而拍賣後兩件作品的成交價雖然遠遠不敵一些架上繪畫作品,但也在人們心中留下了些許印象。蔡國強那個長52釐米,寬35.5釐米,高23.5釐米的像一個匣子一樣的作品以78.4萬元人民幣成交,而“身形”比它高出好幾倍的《團》則以123.2萬元成交。
拍賣公司對裝置作品的展出,為藏家近距離接觸裝置提供了一個較為快捷的方式,通過這種方式,人們或許記住了裝置這個名詞,記住了蔡國強以及其作品的價格,卻不一定真正了解裝置。因為若想與一件裝置作品“靈魂相通”還需從了解藝術家生存狀態以及他們對裝置的理解開始。為此,記者走訪了幾位裝置藝術家,他們年齡不同,取得的成績不同,作品的市場行情不同,各自的生活狀態亦是不同,他們在裝置圈中也許並不算十分知名,他們作品的價格也許並沒有人們期望的那樣屢屢打破天價,但正是這些各有差異的裝置藝術家,從不同層面反映了裝置的真實狀態。
黃洋:中國裝置具有野心
中國專門從事裝置的藝術家並沒有架上繪畫那麼多,究其原因,主要是裝置在中國依然屬於小眾藝術,除了徐冰、黃永砯、蔡國強、艾未未等在國際上早已享有盛譽藝術家的作品外,裝置的普遍市場價格依然很低,
購買的群體數量也十分有限,同時和架上繪畫相比,有些裝置在創作時需要的時間更長,使用的材料更加昂貴。因此,如果藝術家完全靠裝置作品可能並不能保障其創作及生存成本。所以,很多做裝置的藝術家同時也從事著架上藝術或者教學等社會工作。
黃洋裝置作品《新舊約全書》 (部分)
北京偏鋒新藝術空間提供
畢業于中央美院版畫係的黃洋,現在的社會職業就是某學校的長聘美術專業教師,每個月的基本工資為1500元,課時費另算,但就是這份並不很高但比較穩定的薪酬支撐著他從事自己的裝置創作。值得慶倖的是,幾年前他的第一件裝置作品《赤壁考》曾受到英國格姆雷亞洲土地藝術基金的贊助,後被著名藏家張銳購藏。在談起這段經歷時,黃洋向記者介紹説,“亞洲土地藝術基金完全是公益性質的,它的土地被收藏後,會拿出一部分資金用於資助藝術家。當我獲得該基金招募藝術作品的消息時,《赤壁考》已經快完成了,因此,我向基金提交的申請方案非常完備,一年後獲得批准,他們資助了4800英鎊給《赤壁考》,完成後基金也不要我的作品,只需將作品照片發給其備案便可。”黃洋説,4800英鎊雖然並不多,但對於當時的自己卻解決了燃眉之急,“我可以還清上學欠的所有學費。”後來,這件耗時一年多完成的《赤壁考》被著名藏家張銳看中,在雙方定價時,張銳為難了,他對黃洋説:“你這件作品不是架上,我從來沒有見過,市場也沒有參考價,我按照什麼算錢給你?”最後,張銳用幾萬美金將這件作品收入囊中。這樣的價位令黃洋感到滿意,但是也有人對他專心於裝置不甚理解,“他們説你做裝置這麼累,想法又這麼新,可拿到的回報還不如別人蒙著眼睛畫畫”。對於朋友的質疑,黃洋並不以為然,“我是真心喜歡裝置藝術,而且得到了經驗,這些都不是錢所能買到的。”現在的黃洋,選擇了與北京偏鋒新藝術空間合作,“我對像《赤壁考》那樣大的作品拿到市場運作都沒有信心,但偏鋒新藝術空間的王新友卻不這麼看,他算是很少認同投資裝置的畫廊負責人,再加上他提出的合作條件比較合理。”黃洋説,同時,黃洋也向記者透露説,目前國內畫廊還不敢像架上繪畫一樣一次性買斷裝置藝術家作品,因此黃洋和王新友的合作方式由王新友出資買材料,並在支付黃洋一定費用後,作品歸王新友所有。“到那時作品就和我沒有什麼關係了”黃洋這樣解釋説。但即便這樣,黃洋對自己的每一件作品都非常認真,在完成時,他會為它們撰寫一個説明書,“好像産品一樣,完全按照産品説明書,包括作品怎麼使用。”(見附錄)。
雖然黃洋曾對自己的《赤壁考》進入市場沒有太大把握,“這件作品本來也不是為市場做的”,但對於裝置的前景黃洋卻充滿希望,“我曾見過一個只有小學文化的山西煤老闆,花49萬元在榮寶齋買了一套中國最大的《古今圖書整合》,當媒體問他為什麼要買的時候,他説該套書除了留給兒女外,還
可以用來避邪。”這個看似令人啼笑皆非的回答,卻令黃洋興奮不已,“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人都能把一套書當做藝術品看待,當做一個象徵,那麼裝置怎麼會沒有市場?這種建立在現實基礎上的藝術,起決定作用的是人們對它的觀念和態度,當你覺得它是藝術的時候,它便是藝術!而且,中國的裝置有很多野心在裏面,比其他國家的都有意思。”
沈少民裝置作品 《實驗田2號—白菜》 站台中國畫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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