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劫難的四大名窟如何平衡保護與開放 考驗保護者的智慧和定力
甘肅敦煌,在漢唐時期是絲綢之路上的樞紐重鎮。作為中西方文化匯合點的敦煌,境內有四大石窟之一的莫高窟,雖經飛沙走石、歷代劫難,卻仍難掩這一世界文化遺産的千年風光,這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宏大、保存最完好的佛教藝術寶庫,作家馮驥才稱之為“一部放在沙漠上壯麗無比的佛學圖典”;而古絲路東段重鎮天水(舊稱秦州)境內的麥積山石窟,則在小隴山的秀峰環抱之中,長年濕潤,因雕塑林立而被歷史學家範文瀾譽為“陳列塑像的大展覽館”。
編者按
五一小長假,數千萬計的遊客涌向各大名勝古跡、人文勝景。對於景區來説,開放與保護永遠是一對矛盾體:一方面,旅遊産業作為無煙産業對經濟發展、商業效益無疑是最佳的推動;另一方面,遊客的大量涌入對於景區的安全維護、接待、環境衛生亦是一大考驗。
尤其對於文物古跡來説,過度開放有可能會引起文物相對封閉的小環境變化,從而導致文物緩慢毀損,而一些缺乏常識的遊客對於文物的觸摸、刻畫等等,更是造成了直接的破壞。
本報記者為此奔赴多地,採訪了中國著名的四大石窟——敦煌莫高窟(甘肅敦煌)、麥積山石窟(甘肅天水)、龍門石窟(河南洛陽)、雲岡石窟(山西大同)研究院的專家學者及文物保護相關人員,在探究石窟藝術價值的同時,力圖去追尋在當前旅遊業大發展的環境下,中國四大石窟在開放與保護之間,如何得以拿捏平衡。
敦煌莫高窟:率先進入數字化文物保護時代
藝術價值:
每一個窟洞都有獨特之處
敦煌莫高窟,由高僧樂尊于十六國時期前秦建元二年(西元366年)始鑿,歷經前秦、北涼、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清等朝代的開鑿和修復,從4世紀到14世紀整整千年,延續不斷,在今距離敦煌市25公里的三危山與鳴沙山之間的斷崖上,形成了長達1681米的佛教洞窟,是當今中國乃至世界獨一無二的世界文化遺産。
敦煌研究院副院長王旭東博士説:世界文化遺産有六個標準,符合全部六個標準的世界文化遺産,全世界只有兩處:一處是莫高窟,另一處是威尼斯水城。
矗立於無人區中的莫高窟,在四月高遠的藍天白雲映襯下從遠處看貌不驚人,不過是一排排土黃色的層積岩山洞。
“這樣一個地方,又有藝術寶庫,又有藏書、藏文獻的藏經洞,這樣的文化遺産,全中國、全世界可能只有一處。”敦煌研究院院長樊錦詩説。
莫高窟目前對遊客開放的洞窟有30個,分為不同的路線,每一條路線的遊客能看到的洞窟數為8~10個。7月進入旺季後,當遊客數量超過3000人時,莫高窟還會再開放20個洞窟用以調節,避免擁堵。此外,還有10個特窟,供專業人員如美院的學生等選擇。 每一個窟洞,都有獨特之處——112窟有花雨紛飛中的“反彈琵琶”壁畫,220窟有考古人員剝離後發現的唐、宋兩代壁畫,其上所繪《維摩詰經變》和《阿彌陀經變》美輪美奐;320窟脫壁而出的飛天;148窟涅槃窟中舉世聞名的釋迦涅槃像……
保護現狀:
最高境界就是“最少干預”
掩映在高高白楊林中的敦煌研究院,前身是1944年常書鴻先生設立的國立敦煌藝術研究所。一代又一代的人,守護了敦煌整整70年。
王旭東博士説敦煌文物的保護是階段性的,上世紀40年代的敦煌完全就是一座廢墟,那個時候的中國也根本沒有文物保護一説,“保護”主要就是清沙子、修圍墻、然後畫家開始臨摹。
上世紀50年代開始,中央文化部考察團來到敦煌,發現了洞窟坍塌的大問題,由此開始了崖體的實驗性加固。
“50年代末請了一個捷克專家到這兒來幫我們修復壁畫,但很快就回去了,條件太艱苦,他要洗澡,要吃的,這個地方都沒有。”王旭東説。
1987年敦煌列入世界文化遺産後的十餘年間,敦煌研究院先後與日本、美國、澳大利亞等國的保護機構和大學合作。 其中與美國蓋蒂保護研究所合作的“敦煌莫高窟第85窟保護修復研究”項目成為莫高窟文物保護史上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標誌——由於自然和人為因素,莫高窟的壁畫大多患有起甲、酥解、空鼓等各種疑難雜症,而興建於唐中葉、能體現整個敦煌壁畫藝術較高水準的第85窟則匯聚了所有問題。
合作中,雙方摸索出一整套前所未有的方法:從工程學中借鑒而來的灌漿技術,再用物理方法進行脫鹽工序,這些措施不僅把修復過程中對壁畫的損傷降到最小程度,並且使根治壁畫病害成為現實。通過85窟項目,一整套完整的科學規範的保護程式成形。
莫高窟的保護已經進入到預防性保護階段,搶救性的階段已經過去,王旭東説,“文物保護的最高境界就是‘最少干預’,即不對本體進行干預,只保持相對穩定的環境。”如今,敦煌研究院在壁畫和雕塑方面的保護水準,在國內已處於領先地位,一些地方的文物保護狀況僅相當於莫高窟上世紀80年代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