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各位觀眾,歡迎收看今天的藝術沙龍節目。今天請到的兩位嘉賓一位是中國美術館研究與策劃部主任張晴老師,也是一位是藝術家王維老師。8月16日第二屆中國油畫雙年展在中國美術館開幕,張晴老師是這一次展覽的策展人,王維老師是參展藝術家。本期沙龍圍繞這次展覽展開。本屆中國油畫雙年展的主題為“在場”,和兩年前的第一屆展覽的主題“在當代”相比是一種延伸也是一種進一步的挖掘。作為策展人張老師能不能介紹一下“在場”與“在當代”二者之間的關係?
張晴:恰巧第一屆中國油畫雙年展我也是策展人,第一屆主題為“在當代”,講的是20世紀以來中國油畫一代代發展到今天,在21世紀一個全球語境的中討論中國油畫何為問題。所以在這種情境下,中國的油畫怎麼去面對今天全球的一個文化語境,也就是説如何把中國油畫放在當代的這一語境當中來進行討論與選擇尤為必要與迫切。通過兩年一路過來,為什麼提出第二屆油畫雙年展的主題為“在場”,是想將“在當代”這個主題完以成後,繼續再探索和研究中國繪畫特別是油畫藝術的現狀,從而成為對油畫的一種回訪、一個追問乃至是推進。
藝術中國:“在場”這一主題下又分為三個小的板塊,分別對應歷史、當下生活與思想碰撞三部分,您能闡釋一下嗎?
張晴:“在當代”完成以後就發展到了“在場”這一哲學概念,英文即Anwese,這個概念康得與歌德都有提出。“在場”其實是在反思20世紀以來中國油畫到底是在什麼情境中發生了變革與創新。
藝術中國:王維老師您參展的那幅《紅色記憶》的作品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您作為參展藝術家能不能談一下藝術實踐及三個分主題之間的關係呢?
王維:我的作品被張老師放在歷史之場,也許比起董希文先生等來説沒有那麼深淵的歷史,但是我畫的是我兒童時期的一種生活經驗。我生長在內蒙,不是大家理解的有牧區和草原的內蒙,而是生活在農墾區,就是當時的建設兵團。當地70%—80%都是外來移民,廣東人、廣西人,還有大部分都是下鄉知識青年。當時那些兵團戰士就是我的啟蒙老師。後來十七歲以後我就離開那兒了,但是童年生活的場景和印象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我每每回想起那個時代,就覺得那時雖然艱苦,但是總有一種淡淡的溫暖在裏面,所以表現在我的作品中就是那個年代無形中存在的革命的、向上的、紅色的記憶和感覺。
藝術中國:您能從藝術本體上來説一下您創作作品時所選取的材料和方法嗎?
王維:我是在技法上做了一下探索和創新。借鑒了一點油畫的技法;也借鑒了一點中國傳統水墨畫的意味,從構圖上可以看出是中國傳統典型山水畫構圖的樣式,大面積的空靈,只在右下角有一塊模糊的形狀;借鑒了一點雕塑的語言。
藝術中國:所以用這個材料也有點觀念的意味在裏面。材料源自於當地,作品也是一種對當地的紀念。
王維:是的。材料往往不是為了材料而材料,而是為了表達藝術家內心的感受。
張老師:,在第一屆中國油畫雙年展的時候,張老師作為策展人突出了藝術家在策展元素中的比重,每個藝術家都得到了很好的展現。在本次展覽中有三十幾位藝術家,四百多張作品,在您的策展中為什麼很重視藝術家的主體角色?
張晴:作為策展人,“在場”比“在當代”更向前推進了一步。剛才我講了理念的部分,從策展的語法來講,不但是把藝術的創作、草稿、筆電、手稿、照片、都拿出來,讓觀眾可以通過這些資料來倒敘,就像我們拍片子一樣把它倒敘過來看。歷史是有多個在場,而那個時候是他童年的在場,而面對這個形象的時候是今天的在場,我策展做得就是把不同時期的在場並置出來,我想這就是策展的語法在這個展覽中的關鍵。所以説我想這個展覽中思考如何將這些不為人知的史料與多個歷史在場在同一個空間中展覽出來。這就是如何將“在場”做得更生動更有意義的一個方面。
藝術中國:之前也有和其他藝術家探討過,大家對於第一屆油畫雙年展的主題“在當代”還記憶猶新。他們看來這個主題的重點在於“在”,一位藝術家生活在當代,但不一定“在”當代。第二屆的“在場”是不是依然延續了這個側重點?
張晴:我覺得“在當代”這個詞真的是對在當代的深刻的挖掘。“在當代”正如你所説,可以指的是我生活在的今天,但是當代裏面還分是否有當代性。如果説你生活在當代也不一定有當代性,當然生活在當代可以賦予他當代性,這裡面是兩個不同的問題。而“在場”講的是你在就是在,在不同的二十世紀以來不同的藝術場景,為中國的油畫事業做出了貢獻。而這個貢獻不僅僅是藝術本體的,也包括與社會思想、生活發生著密切的關係的今天,在今天作為一個歷史研究來回望的時候是有溫度的。比如説黃覺寺先生在1935年出版了《素描數要》這本書,影響了幾代人。所以説大家在展廳中看到展出的這些書就會有一種感動與膜拜之感油然而生。正是有這位老先生的在場而帶出了我們一代代人的在場,是有這樣的一種關係的。
藝術中國:中國油畫學會很早就有組織一些展覽,那您覺得採用雙年展的形式對於推進中國油畫的發展有哪些特殊的意義?
張晴:有雙年展機制以後,這個展覽可以在之後兩年一次的延續下去。如果説過了二十年以後,我們回望油畫雙年展的時候就可以看到,油畫雙年展從2012年一路過來我們的發展歷史怎麼樣,能夠有所總結。後人在研究中國油畫史的時候可以迅速的找到理論的支撐點和繪畫作品的樣本,這是非常重要的。同時也可以通過這個展覽激發起中國油畫家的創新和創造力。我覺得這是非常好的一個展覽機制和模式。
藝術中國:剛剛提到在三個在場中有一個在場為“突圍之場”。那麼王維老師能不能談一下在中西文化交流密切的今天,我們對於西方的技法比以前要了解的多,在這一情況下您在創作作品的時候多藝術本體是怎樣看的呢?
王維:這幾年或者是早幾年有一種説法説“繪畫已經死亡了”。現在在多媒體條件下,各種影像各種圖像進入了大家的視線,但是繪畫就真的死亡了嗎?我想不會,繪畫時永遠不會死亡的。怎樣來達到這一步呢,我想張老師所策劃的這一“突圍之場”有一部分的意義在於繪畫突破重圍。
藝術中國:在這次展覽中頻繁出現的一個詞叫“中國詩意的傳統”,張老師能向觀眾解釋一下在這次展覽中的立足點是什麼嗎,有沒有和中國的傳統發生關係?
張晴:其實“中國的油畫”這個詞的誕生,將“中國”放在裏面就有中國文化的含義與詩意,從唐宋元明清的文學、視覺和美術中其實都表達的淋漓盡致。只要是一個中國人,在他的血脈之中就有這種文化天然的基因,這是自然而然具備的,而不需要去刻意表達的。我們生長在這塊土地,吸收的養料都是中國的文化。僅僅是為了我們展覽結構的方便把他們暫時性的放在一個結構裏。我想每一個藝術家在這裡面三個要素並存,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講“在場”這個大的理唸有它的現實意義和科學的方面。
藝術中國:在觀展時,當我只看畫而沒有看藝術家是誰時,就發現黃覺寺的畫非常當代,不亞於當代畫家的創造性。您對油畫從早期中西融合發展到今天獨具創造性有什麼看法?為何當今畫家的創造性還不及當時中西融合時?
張晴:我覺得也不能完全這樣講。我們一走進展廳將黃覺寺放在那裏,很多人都不認識他,但我們還是將他的作品放在了重要的位置。這次展覽我們要將被遮蔽的藝術家及藝術人生揭示出來。我們不一定天天要在展覽中展出大紅大紫的名人名作。為什麼要策展人呢,策展人首先要發現歷史當中被遮蔽的藝術家很好的作品,要發現未來好的作品與好的藝術家。所以説這位畫家是我們在開過學術研討會後公認的,並且所有的近現代藝術史家公認的被發現的畫家。但他的畫不大尺寸只有一點點,讓我們感覺到原來油畫是這樣的。他是留法的,完全是法國的腔調,從他用的材料、畫法到語言等等,一看就讓你回到了“何為油畫”的問題。如果有觀眾問你,請你談談什麼是油畫,油畫長得什麼樣子?如果我不用語言來回答,可以和觀眾説請看黃覺寺的繪畫就清楚了。你剛才講這麼多年畫越來越大,越來越空洞沒根基,因為離這個原點越來越遙遠。所以説我們把黃覺寺先生的畫放在前面,是想讓大家來重溫來緬懷,來看看何為油畫。他的畫不誇張,很安靜。
藝術中國:王老師您在看了這次雙年展之後對其他作品的直觀感受是什麼?
王維:這次展覽不再像看以前的全國美展一樣,多少年多少幅作品的面貌都一樣。這次的展覽每一個參展藝術家的面貌都迥異,除了那幾位五十、六十年代的老藝術家,可能是因為時代的原因。我第一印像是每個藝術家的作品表面呈現出來的樣式完全不一樣,讓我們佷容易分辨是誰創作的。現在藝術越來越發展,就怕做成是像南韓美女一樣,看著佷漂亮但是站一塊兒了分辨不出誰是誰。
藝術中國:最後想問一下張老師在這次雙年展中很注重歷史性的梳理,在下一屆雙年展中還會延續關於歷史梳理的這條線索嗎?
張晴:我想一個雙年展如果想要長久辦下去,就要做成一個品牌的展覽。就我做上海雙年展幾年的經驗來看,一個展覽要做成品牌就要具備這幾個要素。第一要有自己學術邏輯,從第一屆到往後雖然不一定是我做但一定要形成自身的學術邏輯,這是一個展覽變成一個品牌的要點之一。第二點,要回應中國油畫本身的問題,我們對二十世紀的油畫研究乃至於再早的研究,將研究變成展覽這一轉換還不夠。所以説我們呢這一次對歷史研究的這一做法僅僅是才剛剛開啟。第三點,我們要面對當代,因為回望歷史是為了重新出發,重新找到突圍的方向和可能。回望歷史不是要僅僅抱住歷史,而是要找到出發的動力、方向、勇氣。所以在未來的策展中我想把這幾方面夯實之後,會對中國油畫的發展作出貢獻。
藝術中國:感謝兩位老師做客藝術沙龍,歡迎各位觀眾關注與參觀于中國美術館正在展出的第二屆油畫雙年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