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8年沒有出新專輯的崔健透露,最快明年年初會推出新專輯。資訊時報記者 蕭嘉寧 梁鉅聰 攝
□專題撰文 資訊時報記者丁慧峰
“搖滾教父”崔健前日現身廣州參加恒大星光音樂狂歡節,獻唱《一無所有》、《新長征路上的搖滾》等經典名曲,點燃到場歌迷激情。隨後崔健接受訪問暢談搖滾樂的傳承,以及電視選秀對搖滾樂的影響,對於早前的選秀節目高舉“搖滾”的旗號,崔健認為“重要的不是電視節目接受不接受搖滾,而是搖滾寬容不寬容電視”。
對於自己的創作狀態,崔健就説自己不是流行歌手,更像一個爵士音樂家的生活方式,更看重現場的互動帶來的能量和熱情。他還説很多人都覺得自己苦大仇深,滿臉都是橫眉冷對,實際不是這樣,做音樂是很幸福的事兒,“你們不用擔心我累不累,還是應該説敢不敢,這個東西更應該是挑戰”。
為何長達8年沒有新專輯?
沒有寫新歌的激情,就去做別的有激情的事
崔健上一張專輯《給你一點顏色》要追溯到2005年,期間雖在演唱會唱過《滾動的蛋》等新歌,但新作品的確讓歌迷久等了。崔健透露新專輯有望在明年年初推出,目前正在收尾,這8年裏他拍了電影《藍色骨頭》,做了與北京交響樂團合作的音樂會“超越那一天”以及同名3D電影,還為現代舞劇《十月·春之祭》做了配樂。
對於為何新歌創作量減少?崔健就強調:“什麼樣的東西會激起我的能量,讓我更有興趣,我就做什麼,所以拍了電影。人到一定年紀就會程式化,不再有創新激情也還繼續做,就會變成一個流水作業。我能看出來誰是這樣,當然我也能看出來我是不是這樣,我有激情做的時候,才認為是成熟的,才是負責任、誠懇的作品。”
音樂創作力放緩,崔健多次提及不願意做行業歌,“我的作品能夠拿出來當然是帶有激情的,不願意拿出來是因為我對自己苛刻,所以慢一點就慢一點,我不會做沒有品質的東西”。在他看來寫行業歌其實很容易,現在很多年輕人的作品大多為市場服務,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迎合市場,“這種東西我是有機會做,我要做的話相對很容易,但我只是不甘心而已。跟市場的互動需要的是服務性,不需要創造,很容易做到,我關注的東西,我要是説很隨便的話,我覺得那是在褻瀆它”。
崔健堅稱沒有激情的時候就先休息一會兒,做點別的有激情的事兒,不像有些大明星,不做好計劃不演出,不出專輯不演出,必須憋著市場,一做演出就是巡演,“ 我自己更像一個爵士音樂家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流行歌手的運作方式,我經常要跟觀眾互動,更關注創作的能量和互動的熱情,沒有能量做東西就是完成一個行活兒”。
電視選秀能否幫助搖滾?
不是電視接受不接受,而是搖滾寬容不寬容
8年沒有出新專輯,年過五旬的崔健説自己歲數大了,但觀眾的歲數小了,“以前的觀眾都是和我同齡的,現在來的都是小孩”。但崔健轉頭説主要是中國搖滾樂發展太慢,新陳代謝節奏太慢,搖滾樂早就該一波一波地換了,但是電視媒體、主流媒體還是有限制,造成了它的發展緩慢,變成了長線的運作,而不像流行音樂一朝一代地換。
另一方面,今年的電視選秀節目多次打出“搖滾”的噱頭,搖滾明星坐上導師席,選用搖滾歌曲當作選秀主題曲以及各種“搖滾之夜”等。崔健説選秀節目畢竟是電視節目,不能算音樂節目,電視節目是需要有故事,恰好選秀的即興性能表現出故事,“實際上在利用音樂,真正的音樂和歌迷的互動還是很少,我聽説很多原創音樂不讓上,版權也不尊重。 電視節目就是在選星,正好每一首歌都是一個小戲劇,把自己的故事和小戲劇融合起來就可以即興,這種即興互動的形式就和觀眾溝通起來了,這種形式只是在借助音樂的力量”。
不可否認,搖滾歌手的確在電視上的露面機會增多了,崔健本人也出席過湖南衛視的晚會,對於電視媒體能否幫助搖滾樂的傳承,崔健就説本質上不是電視節目接受不接受搖滾,而是搖滾寬容不寬容電視,“電視太視覺化,沒有與音樂節、音樂會匹配的發展。比如音樂節的音響,這幾十年變化特別快。音響設備、樂器越來越好,年輕人演奏的技術都在增長。不管怎麼看,搖滾樂直面給人的力量通過電視本來就吃虧。”
在崔健看來,電視適合流行音樂,因為流行音樂講故事、講畫面,只要化粧化得好,甚至可以假唱,觀眾也不會太在意。所以這也就造成了發展不平衡,也許將來有一天電視和搖滾樂産生了互動的熱情才是良性的,現在才是剛剛開始而已。崔健説大家遲早對於假唱,對於那種只是給臉給觀眾看的表演不滿足了,希望有更多互動的參與,這時候搖滾樂在電視上的發展才算是條件成熟了。
年輕一代為何不能接班?
追求時尚就會被動,迎合市場就沒有內容
崔健是當之無愧的“中國搖滾之父”,但樂評人楊波就曾尖銳指出,這個“爸爸”卻沒有帶出幾個像樣的“孩子”,現在的年輕人做搖滾,很多是一種標榜。
對此崔健深入分析了搖滾樂和市場的關係,在他看來當前的文化現狀導致的恐懼造成了創作力的喪失,沒有突破恐懼感的創作只能討好市場,然後把很多人的眼睛都蒙蔽了,“就像很多年輕人都喜歡時尚,時尚是一種消費,是一種被動的東西。 在我眼裏真正的時尚是推動所有年輕人熱愛自己的生命,能夠表現互動的能量,人的熱情不是裝出來。那些商業明星都是假熱情,那是愛錢、愛市場,真正熱情是心裏邊的溝通,真正的熱情超越商業經濟,但這種意識被時尚的東西邊緣化了。”
崔健認為很多年輕的創作人拼命為市場服務,忽略了內容,時間長了就沒有了內容,“所謂商業上的成功,只是三分之一的成功,不是所有的成功,在創作上是可有可無的,如果很好的內容,很好的行為,這個成功自然會有”。
以自己的作品《籠中鳥》為例,崔健説這首歌其實跟很多歌迷的年齡差不多,當時寫這首歌的狀態就像中國的搖滾樂命運一樣,瘋狂是關不住的,只是暫時在鳥籠子裏而已,只是早飛或者晚飛的區別,不會因為關住這只鳥就會死了。
在恒大星光音樂狂歡節當晚,崔健現場和觀眾互動,問年輕人喜歡流行音樂還是搖滾樂,觀眾喊搖滾樂,崔健説:“我知道有些是在想和我互動,但我能感覺到那種搖滾樂宣泄的熱情,認為搖滾樂不重要只能説你沒有選擇它,絕對不可能去證明搖滾樂會死”。
崔健進一步分析音樂是超越市場的東西,好的音樂是反商業的,因為能夠帶來反覆的享受,一首歌能聽5遍,一張專輯能聽50遍,喜歡的歌能聽上百遍,這種情況都是商業不允許的。
正如電影上座率是銷售一次就夠了,但真正好的電影可以每年都看,買一個片子可以去研究的,好的音樂也是這樣,是縱向去和人之間發生關係,“流行歌曲可能十個人去買,但每個人都聽一遍就夠,或者聽第二遍第三遍的時候是為了交流,而不是為了享受人生和享受創作的價值”。
崔健一直是橫眉冷對嗎?
會開各種各樣的玩笑,做音樂是幸福的事
中國搖滾樂在早期都是夾縫求生,一直給人苦大仇深的感覺,“教父”崔健更多也是橫眉冷對的形象,非常嚴肅並且苛刻。
崔健説真相恰恰相反,因為做音樂本身是很放鬆的狀態,“有的時候我都覺得,我做音樂要是不負點責任都覺得對不起我的觀眾,不苛刻的話我都覺得對不起他們,但其實我做音樂已經很高興了。做音樂本身就是很幸福的事,可能我的另一方面的生活狀態大家看不見,作為音樂人每天做音樂是很幸福的,然後去喝喝酒,跟朋友聊天,去酒吧,開開玩笑,開各種各樣的玩笑,很多人都覺得我們都是苦大仇深,滿臉都是橫眉冷對,實際不是這樣,做音樂不是這樣的。”
崔健進一步説大家平時看到的流行歌曲,某種程度上都是平面,連兩維都看不到,有個歌手很火辣,然後大家就都説好,歌曲裏什麼內容都可以沒有,然後有一幫人在做流水線的工作,有一個行業規則,有的寫歌詞,有的編曲,有的負責服裝,這是一個行業。
已經過“知天命”之年的崔健也很能自省,“大部分人會這樣看,你不過也是在這個行業,只不過過時點而已。基本上會有這個想法,你自己覺得你有個性,但實際上已經不屬於我們這一代了,很多人會這樣看。其實全世界都是這樣,沒有任何一個行業不會衰敗,你要是想進步,你就得較勁,但是如果你有非常好的娛樂方式,你就會不累,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我累不累,還是應該説敢不敢,這個東西更應該是挑戰。”
演完恒大星光音樂狂歡節再接受訪問,崔健説真不累,“我做音樂就是放鬆,你看我今天坐20小時飛機,然後遊一小時泳,晚上還演了一個小時,這種事兒經常有的,所以真的不累,但不能單純的娛樂,這種娛樂就會讓人麻木,我見過很多明星,他們脾氣非常不好,他們經常發脾氣,因為他沒有享受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