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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當代繪畫中的“風景敘事”及其文化觀念變遷(十)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4-10-03 23:19:48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十)

第三專題是傳統的復活與文化現代性的表徵:風景中的文脈。繼批評家呂澎2010年策劃“溪山清遠——中國新繪畫”以來,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美術界掀起了一股回歸傳統的浪潮。毋庸置疑,回歸傳統自然有其歷史的必然性。今天,“傳統”之所以能引起大家的普遍關注,主要還是在全球化的語境下,伴隨著國家的強大,中國需要重新去審視一個民族國家應具有的民族文化身份,及其文化主體性問題。這也自然會喚起中國當代藝術在文化主體意識上的自覺。更重要的是,它能與新的歷史時期國家的文化發展戰略契合。但是,在我看來,這僅僅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當代藝術尋求向傳統的回歸與轉換,其深層次的原因,還在於90以來,當代藝術秉承的藝術史敘事話語出現了內在的危機。面對這種危機,一方面我們需要對過去30多年當代藝術的發展進程,及其各個時期的文化與藝術訴求進行反思與檢審;另一方面,我們要逐漸從過去那種由西方標準和“後殖民”趣味所支配的當代藝術的範式中走出來,重新建構當代藝術的評價尺度與價值標準。

這也是我解讀“溪山清遠”展覽的一個基本前提,個人認為,呂澎先生在策劃該展時,是有更大的學術抱負的:首先是希望給西方的觀眾呈現一種不同於20世紀90年代以來“政治波普”和“潑皮”為主導方向的當代藝術(因為這個展覽是先在英國,再到美國,然後回到國內,最終成為了2011年9月成都雙年展的主題展);其次,力圖在新世紀第二個十年的發展之際,為當代藝術賦予新的藝術史情景與文化邏輯;第三,就是探索中國當代藝術新的發展方向。可以設想,如果“溪山清遠”的學術目標得以實現,勢必會改變中國當代藝術的基本發展路徑。作為一名資深的批評家,呂澎的敏銳與智慧之處,在於他清醒地意識到,在一個新的歷史條件下,中國的當代藝術需要重新去塑造自身的文化主體性,換言之,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西方現代或後現代藝術的形式、語言為先決條件的當代藝術,90年代那種反諷政治,以犬儒主義、媚俗為訴求的當代藝術在今天的文化情景中,已經喪失了自身賴以依存的文化語境和前衛性。因此,當代藝術需要重新清理自身的文脈,建立新的藝術史書寫模式。

但是,我們也應警惕的是,就目前中國當代繪畫的創作而言,“回歸傳統”完全有可能蛻變為一種新型的藝術策略,其潛在的危害體現為:首先是創作出一批“政治正確”的作品。最近幾年,一部分藝術家悄然地有了一種“去政治化”的創作默契。雖然他們在“去政治化”的手法與路徑上各有側重,有的強調觀念,有的強調學院化的傳統,但所謂的“回歸傳統”的作品卻是表現得最為突出的。問題不在於當代藝術一定要涉及政治,而是説,那些“政治正確”的作品放棄地恰恰是當代藝術最為重要的品質——即保持文化與社會的批判。其次是“打文化的民族主義”牌。文化的民族主義與傳統本身就有密切的聯繫,但是,一旦將“傳統”發展成為全球化背景下的一種文化策略,那麼這種文化民族主義就無法擺脫自身的狹隘性。第三,是借助於各種傳統符號與圖式,創作出一批迎合當下藝術市場的作品。在我看來,不是藝術家的作品中具有傳統中國畫的圖式或符號,就證明它們立足傳統了。相反,我個人認為,這恰恰是一種“偽傳統”,一種將傳統予以媚俗化的行為……。實際上,我們今天看到的所謂大部分“回歸傳統”的作品,其實是唯美而缺乏內在文化深度的。因此,我更願意從文化自覺與當代藝術史演進軌跡的發展的角度去看待“回歸傳統”的問題,惟其如此,我們才能避免將傳統庸俗化,策略化。

在第三專題中,尚揚、周春芽、王易罡、尹朝陽、屠宏濤、劉國夫等藝術家的作品都明顯受到了傳統繪畫的啟發,但並沒有限囿于表層的圖式化表現之中。尚揚的《董其昌計劃》與他90年代的《大風景》系列有著內在的聯繫,表現出藝術家對自然、社會一貫的關注。不過,在《董其昌計劃》系列中,尚揚通過對自然的觀念化,表達了一個當代藝術家對後工業時代人與自然的關係的自省與批判;借助於視覺的儀式化,藝術家完成了畫面形式與個人圖像系統的雙重建構。在創作觀念上,周春芽近年的《豫園》系列與90年代初以來的“假山石”是一脈相承的,即將東方的“意象”與西方的表現語匯予以結合,並以東方化的審美趣味來賦予作品以文化身份。豫園原本是一座建於明朝的私人花園,不過,在藝術家看來,它是能代表上海傳統景觀的一個地方。對它的描繪也是藝術家對其背後積澱的歷史人文的挖掘,也是對其凝結的傳統審美趣味的對話。實際上,尚揚、周春芽都是十分注重語言建構的藝術家,但除了在語匯與修辭方面所做的探索外,他們的作品還有一個重要的共同點,即作品具有濃郁的文人情懷,在審美氣質上與傳統的“文脈”是十分契合的。在王易罡近三年創作的《淺絳系列》中,藝術家解構了傳統山水中的圖像,改變了原有的視覺結構,將傳統山水的書寫性表現與西方現代繪畫中的媒介抽象有機的結合,讓畫面形成一種新的視覺結構,實現了敘事性的重建。尹朝陽近年的“山石”系列也在東方化的視覺意象與西方抽象表現的語匯之間,尋求轉換與嫁接的可能。在藝術家的作品中,東方化的線性造型、散點的構圖與西方現代繪畫的構成主義、“色域”傾向,以及厚重的肌理表現形成了巨大的衝突,使畫面産生了強烈的視覺張力。藝術家的控制與駕馭能力,最終得益於一種東方化的審美趣味將這些衝突統轄其中。在屠宏濤的作品,形象與形象之間並沒有必然的聯繫,它們處於一種非連續性的狀態,甚至在時間與空間上會帶來錯位感。儘管作品的意義趨於碎片化,但藝術家的表現手法卻源於對《芥子園畫譜》的造型手法的重新編碼,在審美氣質上,則傾向於東方化的意象表現。在劉國夫的作品中,在“形”與“意”、“實”與“虛”、形式與趣味之間,藝術家更著重于後者。同時,藝術家十分強調東方人關照自然、現實的方式,追求傳統審美趣味在當代語境下帶來的新的可能性。

一言蔽之,回歸傳統,從傳統中汲取養料,藝術家應真正去挖掘傳統的圖式、語言、風格背後積澱的精神,而不只是停留在視覺層面的對某一時期、某一類型的圖式和符號進行簡單的挪用,或做陌生化的圖像處理。同時,就這一專題所呈現的創作現象而言,其重點仍在於,藝術家應立足於當下的文化立場,重新去審視自然被社會化的歷史,以及傳統文化如何在文化現代性的建構中生成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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