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任生
如果先生健在,該是九二高齡的老人了!他慈祥的笑容和福態的身影就在眼前……。
旅美畫家丁紹光君來京展覽,同時建立“張光宇先生獎金”,又一次喚起了先生一輩的親朋、學生和許多崇敬先生的青年的無限緬懷思念之情……。
想到此,作為先生50年代的學生,真是感慨萬千!歷史是公正的。
先生享壽六十有五。可以説有四十多年生活並不平靜。50年代初,在京中住所,他曾説過:李白有才情、酒興,詩的成就不愧是浪漫主義大家。可是,我更愛杜夫子!他説:農家盼雨,雨來,有喜雨的詩作;霪雨,成災,則咒雨。封建社會一文人,站在莊稼人一邊,竟對老天説話,這才是真正愛國主義的大詩人!中國應該多一些杜夫子!先生作《杜甫傳》插畫,如“囊空恐羞澀,留得一錢看”;“杜家由秦州往同谷,雨雪泥中顛沛跋涉”;“茅屋為秋風所破”等畫稿時,也曾潸然淚下……
聽説先生寓居香港時,做過很多進步事業的工作。解放初,先生尊命由廖公、夏公接回北京參加祖國建設的。先生是一位熱愛國家的藝術家。
對於先生的藝術,1962年張仃先生撰文《張光宇的裝飾藝術》,言簡意賅,説得很精闢。先生在贈言中,題筆書寫:“此冊出版承張仃同志為之一序,對裝飾黑白畫的道理説得很詳細了,我無他言矣”。先生在病中曾囑我:今後,研習裝飾藝術,希望好好讀透通篇文章!時至今日,言猶在耳,不敢淡忘。
1989年《美術家》雜誌刊載苗子先生宏篇《張光宇的藝術》,全面地闡述了先生的坎坷一生和藝術成就。我輩拜讀之後,方有所領悟。先生稱得上是裝飾藝術一代宗師。
還説50年代初吧!先生寓居東城一個“小雜院兒”。當時芳鄰有大畫家、大史家、油畫家、雕塑家、翻譯家、詩人、陶瓷家、體育教授、書法家。同時往來常客中有大演員、詩人、音樂家、電影導演、舞美家、出版家,還有各級官員。他們朝夕相處,碧螺一杯,促膝談心,極其親和。先生是一位廣交各界和善的長者。算起來,先生仙逝有二十七個年頭了!先生是謙和待人,淡泊平生的。與先生同時代的藝術家、教授中,他不是圖案家,也不是美術理論家。他是一位從事多方面藝術活動又有多方面成就最具個人藝術風采的藝術實踐家、藝術教育家。還是引用張仃先生的話:“他是我們同時代中,最值得研究,最具有獨創性的裝飾藝術家。”有識有志的後人們,正在潛心學習研究先生的生平、藝術道路和留下的豐富的藝術寶藏。我們深信:現代美術史冊中,必將會有公正的、燦爛的頁章,標題就是“張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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