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平實處現莊 |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8-20 10:38:19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
文/ 嚴逸人 對於高超的藝術品而言,重要的是看,任何評述都難免有畫蛇添足之誚。但評述似乎不可避免。雖然可能兩不沾邊,卻不妨畫者自畫,評者自評。評者的言論可能不為畫者接受,也不妨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作為一種多面觀而存在。筆者在初觀龐茂琨的畫時,感覺平淡無奇,如同一般風俗肖像畫之類。潛玩默契之下,卻被其中一種形而上的意蘊所感動(此為一般風俗肖像畫所無者),以至於霎那間得意而忘言了。雖然如此,亦勉強言之。 這裡看到的形而上的道意,並非自外硬加上去的,它就在那層平實的風範中靜漠地流露著。一般也能見到一些著力表現形而上的作品,但往往從怪異中出來,似某種苦心在作用,其情未得中和。而筆者以為:“至人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莊子語)。應還自然本來面目,而不著一點巧(這當然與西方自然主義絕不相關)。若有絲毫著于其間,則不僅有損於自然乃至藝術品,也會傷及藝術家的心智。當今之世,技巧做作之風大盛,且有以此為藝術頂峰者,實際上乃去道日遠之象。然則“道”究為何物?其名難定,莊子説得好:“覆載天地刻雕眾形而不為巧”者是也。建立萬象而不見其蹤,只有淡泊名利,深心體物者或能有會于斯。然照一般習成觀念,形而上的道必是某種遙遠的神秘物,藝術也多以巫師般的詭譎去表現。但古德有言:道不遠人;平常心即是。道在平常日用處已顯露無遺。這也是“神通和妙用,運水與搬柴”的意趣。而龐茂琨於此中三味似有所得者也。故其畫已無刻意謀求的痕跡,並克服了神秘與平凡的悖論,不可謂之神秘、亦不可謂之平凡,二邊已亡,一切定義都只會傷它(當然並非他所有的畫都達到了這一深度)。然囂囂塵世,知真味者少,龐茂琨已知,誠為難能也。真味即是無味之味。得乎此,他的畫技自然易於得心應手,進乎無可無不可之地。所謂“得其環中,以應無窮”。畫家必定在創作過程中進入了類似的心境,即使他未能自覺。筆者就直觀所得而言,觀其畫,無論是人物的情態,還是色彩的配置,都不尚誇張而一一轉歸平實。他只是將平日體認的最深處呈給大家,而不願乎其外。絕不追求新奇,也不故作平常,給人一時感官的興奮。其畫凝重而不失空靈,渾樸而不乏精奧,有類儒者崇尚的中庸。“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庸:平常也。”(朱熹注)。在人心狂躁偏激的當今,其畫無疑可給予人一點正中平和的感受,這或可使我們更趨近於道吧。身處現代,龐茂琨的畫風可能被視為保守。那麼,“索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這句先賢的感嘆,也許可借來表達畫家自持而不易的心志吧。 在形而上的莊嚴中,沒有枯寂,有的是活潑潑的生命流行。這也是龐茂琨畫中的最勝處。他似乎具有對生命及人性深刻理解的能力,以致他畫中的人物皆能真實可信。有如道生萬物而不宰,人物都于自在自足中各得其位,而不知造作者為誰。那是出於一種饑溺同感的情懷,生命的或苦或樂,尤其非常非樂那不確定的瞬間迷茫,都在畫家纖細敏感的心上顫過,最終恰到好處地投射在畫面人物的臉上(一張張絕妙的臉)。由此可以想見龐茂琨平日中的踐履,也必是以忠怒之道善待一切者,這完全出於他的天性,此筆者深知。也唯有一顆柔軟的仁者心,才能有如此的體察入微,感同身受,才能如天地之覆載化育般容納如此微妙的人情物態。此情懷,畫家必有所具,謂之性德,謂之中和,是從直質無偽的道體(心性)上流出,由此其畫面便遠離妖孽氣氛,而呈現一派禎祥之象……畫到這裡,已逸出畫外。筆者仿佛悟出宋儒張載那句話的境界:“民,吾同胞;物,吾與也”。 至此,非非之想可以息矣。讓我們平心看畫。 ——發表于《當代學院藝術》1995年第6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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