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14年12月20日,“宮女還是招貼畫女郎:波士頓美術館藏中國畫展”(Court Ladies or Pin-Up Girls? Chinese Paintings from the MFA, Boston)在美國波士頓美術館揭開帷幕。本次展覽以女性為主題,共展出三十余件橫貫北宋至21世紀的繪畫、印刷品、宣傳畫和照片,這其中還包括波士頓美術館最新入藏的作品。無論是性感誘人的女郎還是公開的色情畫,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中總有一段描繪女性形象的漫長歷史,這其中不僅有男性藝術家的性幻想,也存在刺激買主的意圖。最近的研究表明,即便那些被描繪的端莊美麗的女性最初被創作時也帶有高度的隱喻性。
本次展覽的亮點包括波士頓美術館最重要的中國畫藏品之一——傳宋徽宗趙佶的《摹張萱搗練圖卷》(Court Ladies Preparing Newly Woven Silk,12世紀)以及世紀之交手工著色的交際花照片、20世紀30年代的廣告招貼畫、20世紀後半葉的政治宣傳畫和18世紀的春宮圖。展覽並不關注傳統儒家思想下作為美德化身的女性繪畫,而去探討1000年來藝術家對女性的真實構想與認知。“儘管大多數人更加熟悉中國的山水畫,但人物畫在中國文化中同樣有著悠久的歷史,具有不可撼動的地位”,波士頓美術館中國藝術策展人Nancy Berliner和Wu Tung這樣談到。他們認為,“從某種意義上,這次展覽不是關於女性,反而是關於男性。男性怎樣看待女性並希望她們如何。這些作品皆出自男性藝術家之手,而女藝術家通常只畫花鳥。他們和他們的買家想要引發出美德還是感官的愉悅,反映出某種觀點或僅僅是性幻想。”
縱觀歷史,肉體魅力是藝術中描繪女性的中心焦點。中國繁榮又變化莫測的藝術文化創造了無數女性圖像,並反映了當時的時尚、流行風格與審美觀。《摹張萱搗練圖卷》于1912年入藏波士頓美術館,當時的館員給了它一個有點長的名字(Court Ladies Preparing Newly Woven Silk),而在中國它通常被稱作“搗練圖”(Picture of Pounding Silk)。此圖描繪了唐代婦女在搗練、絡線、熨平、縫製勞作時的情景,其“豐肥體”人物造型,表現出唐代仕女畫的典型風格。近期,基於對唐代詩歌的研究,搗練的動作往往與性運動聯繫在一起,因而這件作品又有了一層新的含義:通過為男性準備衣物,搗練中的女人抒發對自己丈夫的渴望與欲求。同樣的,針對17、18世紀中國女性主題繪畫的研究也揭示出,畫中被認為是畫家的姊妹、夫人或是小妾的人物實際上通常是妓女。《八美圖》(Eight Beauties)曾被認為是一位清代畫家八位妾室的畫像。然而目前最新發現認為這可能是挂在小店或酒莊的妓院廣告畫。除了畫中女人挑逗式的舉止外,她們所持的物件也表露了其職業身份,例如佛手(foshou),出現在本次展覽的多件作品中,在中國就象徵著一種含糊不清的調情。2012年,波士頓美術館亞洲修復工作室(MFA’s Asian Conservation Studio)對這幅畫進行了修復,去除了灰塵、填補了掉色的部分,並對先前的修復遺留的問題進行了修正。
展覽中的其他作品在表達主題上更加直接。色情繪畫在中國被稱作“春宮圖”(spring palace paintings),因為春天是性關係的委婉暗示。波士頓館藏的《秘春》(The Secret Spring,1821年前)是12幅作品的合集,描繪了畫家在婦女深閨的幻想生活。畫中的女人有的在花園中嬉戲,有的在床榻上側臥,富有挑逗式的色情意味油然而生。大多數的中國色情畫是小尺幅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木刻版畫可以印出清晰的風情女人,對那些買不起精緻繪畫的群體來説,這些色彩鮮艷的木刻版畫無疑是一种經濟的選擇。這些版畫通常在春節假期出售,描繪漂亮女人、傳奇故事和賜福圖像。直到20世紀20、30年代,廣告公司進一步開發了這種廉價藝術品,大批量生産彩色招貼畫作為禮品送給顧客。許多外國公司也委託中國畫家繪製這種招貼畫,例如《請用卜內門肥料》(Please use BM & Co Brand Fertilizer)就通過一位摩登性感的女郎來傳播一種唯物主義的生活方式。20世紀後半葉,社會主義的新中國用嚴格的道德規範禁止了此類帶有挑逗性的圖像創作。儘管如此,許多男性畫家仍然對女性宣傳畫情有獨鍾,例如楊順泰的《操作練兵為革命,紡紗織布為人民》(Drilling and training for the Revolution, Spinning and Weaving for the People,1974)。
本次展覽中最近的作品是《金瓶梅》(Embroidered Spring Dreams,2002),為觀眾提供了一種當代的語境去審視中國藝術中的女性形象。這件作品由藝術家洪磊(1960-)創作,內容源自16世紀中國古代偉大的世情章回小説《金瓶梅》(The Plum in the Golden Vase)。與以往複製書中的版畫插圖不同,洪磊更加關注書中的肉體接觸。藝術家選擇傳統女性技藝刺繡來表現這些情色的幻想。
《亞洲藝術報》(Asian Art)稱,儘管標題聽起來有些老套,但展覽興許會是讓人感到有趣的,因為它探討的是中國文化中影響深遠的厭女情節(misogyny)。《波士頓雜誌》(Boston Magazine)則認為,展出的作品並非全部令人興奮,但我們畢竟能夠有幸得見。展覽從女性圖像的角度折射中國1000年來的父權文化。很多作品一眼就能看到它的情色元素,而另外一些就顯得細微得多,需要多看幾眼才能有所體悟。
作為世界上有著最出色收藏的美術館之一,波士頓美術館的亞洲收藏涵蓋了世界一半人口的五千年的輝煌成就。藏品包括中國、日本、印度的繪畫與雕塑;日本版畫與金屬工藝品;中國、日本、南韓及越南的瓷器;伊斯蘭世界的藝術品以及亞洲當代藝術。中國收藏的實力主要依賴於雕塑、繪畫和瓷器中的精品,包括佛像及最負盛名的中國早期卷軸畫,包括閻立本的《歷代帝王像》、董源的《平林霽色圖卷》、傳趙佶的《摹張萱搗練圖卷》等。波士頓美術館的七個展廳致力於展示中國的繪畫、雕塑、瓷器、青銅時代的藝術、傢具、古玩雜件和佛教藝術。此次展出《摹張萱搗練圖卷》可謂是展覽的最大亮點,吸引了大量觀眾參觀欣賞。
據悉,本次展覽將展至2015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