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現場
2014年6月14日下午,索卡藝術中心在炎炎夏日迎來了“空寒”展的開幕,此次展覽參展藝術家分別為王劼音,梁銓,洪淩,曹吉岡,沈勤,陳峰,劉國夫,許華新。他們以不同的創作方式為觀眾解讀山水與水墨的“對話”與“對畫”,其中包括傳統水墨、紙本拼貼、布面油彩、布面丙烯以及坦培拉等手法,在這個夏天將“空寒”之境帶入凡世週遭。
以“空寒”為題是直接針對當代社會太熱太躁與太消耗太浪費的傾向,針對籠罩中國天空與大地的霧霾而言的。以“寒”給“熱”降溫,以“空”救治消耗與浪費。中國當代生活缺乏精神品質,需要極寒極空靈之詩性來平衡與調節,從“冷”到“涼”再到“寒”,空靈的雪之意可以安息我們躁動的心神。
展覽現場
本次展覽的哲學主持暨策展人夏可君博士表示,“本次學術展覽,從四個方面對當代藝術展開一個完整的思考:第一,從現代性的哲學問題,即波德萊爾所言的短暫無常與永恒持久的現代性生活的雙重性出發,討論能否以“自然”作為仲介,來連接有限與無限?第二,從現代藝術史重寫的層面反思西方現代性“形式語言”與“概念藝術”的對立困境,尋找與自然性相關的第三條道路。第三,挖掘中國傳統空寒山水畫所可能具有的現代潛能,針對中國當前的現實生活,在與西方風景畫內在對話之後,重新打開“虛托邦”。第四,本次展覽的當代中國藝術家作品的具體實踐已經對上述問題有所回應,也願意一道來參與一次美麗的冒險,以嘗試打開新藝術的可能方向。”
王劼音,《夜色》1,布面丙烯,油彩,120×220cm,2014
對於上海老畫家王劼音先生,很早就透悟到,意象的來源是氣質的事情,是與生活方式和思維習慣密切相關的.他有著一種獨特的感知方式,把日常看到的物象簡化,隨意涂寫,但韻味保持在其間,讓事物處於芽語的萌芽狀態,一種生拙感慢慢滲透出來,其中卻有著對傳統山水畫的全方位變形。
山水畫有著謝赫所言的所謂六法:一是氣韻的生動,二是骨法的用筆,三是應物的象形,四是隨類的賦彩或顏色設置,五是位置之經營與佈局,六是傳移的模寫與形態傳承,這六個方面都有待一個當代的藝術家來層層轉化,在接續古風古意的同時,還能夠帶入與西方繪畫複雜對話之後,而形成的那道初生的“夾層”,即在文化余絮或山水畫的廢墟與西方風景畫發現自然的新鮮之間,找到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心靈空間,在這個間雜的皺褶中,一直處於生發與生長的夾層中,寄託情懷,讓山水的韻致在當代得以風聞,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語言。在王劼音的畫面上,這六個要素得到了淋漓盡致地轉化。
梁銓,無題,紙本拼貼,90×120cm,2014
中國文化當下的自覺在於,不能僅僅在水墨技術以及相關藝術形式上與西方對話,而是要從“道”上,從更高的原則上拓展當代水墨。梁銓的作品從水墨的自然性與空無性的原理上深化了當代藝術的可能性。
梁銓的水墨作品啟發了一種新的自然性:這些看似無意義的碎屑,是被水墨材質的滲透性所聚集,聚集的力量不是來自於某種道德以及人類價值,而是來自於材質自身的親和性,那種吸納性,這種吸納性是自然性的余留,是讓自然來為。他把西方的抽象以及日本的物派向著更為自然化的“分形幾何”拓展,讓“抽象”返回到“自然”,充分展現了水墨的吸納性與空無性,以細節堆砌而成的空白,重建了表面與空白的豐富關係,讓空白來滋養空間。同時,梁銓把水墨與日常生活結合,這是西方與物派都不具有的,並且與中國文化的“蒙養”結合,形成了“觀養”——即在視覺上不追求西方的視覺衝擊力,而是來自於生命的內在呼吸性,把藝術與生命培育相結合,是一種“養生”的態度,與心性的陶冶相關!煙色輕染之間,把晚歲的超然與童貞的遊戲結合起來。因而,他重建了文人的審美生存風格,恢復了平淡與空寒的至高境界,來克服當代過於消耗與膨脹的資本主義潮流。
洪淩,《銀山》,布面油畫,150×240cm,2010
中國當代畫家洪淩面對黃山已經二十年了,作為一個北方人卻每年多數時間生活在黃山,因此他發現了另一種面對自然的態度與方法:“而自然教給我的是用心靈來觸摸。”這就不僅僅是西方的視覺感知方式,而是心性的感悟,因此洪淩要做到的是:“我希望解讀大山的神秘,聽懂它的言語,融入它的懷抱,在不斷的內化中找到與自然的默契。”
洪淩充分地把自然性以及山水畫的整套藝術語言帶入到風景畫之中,在精神境界上繼續拓展山水畫現代轉換的空間,並且以此發現新的表達技術。與傳統不同,洪淩的雪景圖,不僅僅是冷色與寂寥的,還有著大量暖色調,而且滿幅,巨幅,繁密而通透,似乎是元代的王蒙再生。這其實是當代人渴望讓自然更為飽滿更為充盈地到來,這是當代人所發明的心靈凈化的儀式,就如同山中的植物敞開懷抱接納大雪的來臨,讓大雪來塗抹自身,改變自身,讓自己整個得到洗禮,然後重生。
曹吉岡,頑石,坦培拉,150×240cm,2011
曹吉岡能夠在當代繪畫中畫出深情悲壯而恢弘磅薄的作品,他自覺轉化了傳統山水畫的整個體系,並以此來轉換風景畫,以水墨的暈化來墨化坦培拉的材質。儘管在之前,趙無極曾經把水墨山水畫勾皴點染的筆法與墨法帶入到風景畫,以抽象化的肌理痕跡,很好地結合了二者,但是還有待於從思維方式以及精神意境上再次拓展,這是對“墨化”與“默化”的結合:是水墨的滲化流動與自然無語蘊藉性的結合。
對材質之質性的改變,其實也是形象與精神的重新塑造,當我們看到曹吉岡作品上的《頑石》,那些素白,甚至紅色的頑石,冥頑不靈的石頭似乎獲得了靈性的生命,開始呼吸。
沈勤,漁莊秋霽,宣紙、彩墨,138×68cm×5,2014
沈勤的作品仿佛在畫他夢中的庭院,帶有園林的庭院,有著南方蘇州園林的記憶,他反覆以淡墨輕染宣紙,直到整個宣紙被滲透,變得透明,與紙張的觸感肌理內在融合,如同一塊半透明的毛玻璃,但被大雪擦拭過,變得更為透明瞭,但依然籠罩著一層夢的薄紗,古老的庭院只能在此“虛薄”的氣息中透顯出來,似乎畫面隱秀的形象僅僅是庭院池塘中的倒影,一切是從這倒影中提取出來的,因此石頭如同荷葉上的露珠一般在橢圓地滑動。畫面上的大片留白,也擬似傳統雪景圖上的空寒之意,僅僅是空寒的意味,為畫面帶來一種空濛之美。
庭院的水墨潔凈透明,被大雪所浸透,黑水墨的庭院更為向著外在空間敞開,但都打開了一個內在的靜謐空間與一個外在可以行走的現實場所,在這個意義上,沈勤的繪畫在接續古意的同時很好地接納了當代的情感,那種淡淡的懷舊,那種幽淡的憂鬱,水墨質地的透明以及黑色的深沉,也形成了觸感上的對比,富有詩意,帶來一種睡眠的詩學。
陳峰 澡雪系列之二(50X180cm)2013
要喚醒山水畫的空寒古意,就必須對空寒的形成以及基本語匯有所創造性地轉化:從礬頭上打開空白感,減弱早期彈粉製造雪花的製作性,通過墨的沉古逼出空白的寒冷雪意,或者就是通過大片留白激發雪意的聯想,山水畫空白的生成離不開雪景圖,空白乃是從雪景圖的深寒中“反向”積蘊出來的,因為極度寒冷,反而需要讓空白有著生命的余溫。因此,無論是技術上還是視覺感受上,無論是留白的形而上學還是生命余溫的觸感上,空寒的雪景圖有待於被藝術家全方位轉換。
陳峰這幾年的作品自覺地思考了山水畫的這些基本語匯,試圖以油畫顏料或混合材質的強烈肌理觸感,以自己獨特的製作筆法,以畫面清寒的視覺色調,以及新的抽象化的丘壑余象,還有玉質的色調及其時間的包漿感,帶來一種濃濃的古意,又因為顏色的新綠與詩意,接續江南晚明“四王”的倣古之風,卻大行當代藝術復興之道,形成了他自己的繪畫語言以及精神世界。
劉國夫,敞21,布面油彩,90×120cm,2014
就技術上而言,劉國夫運用水墨的滲染性和呼吸性原理轉化了油畫的質地,油畫顏料本來是覆蓋與增加性的,但在反覆多次水性材質的沖洗下,已有的顏料被抹去,但每一次的筆觸卻余留下來,如同水墨的痕跡,這些余痕有著暈化的呼吸性,一次次的破壞與塗抹,卻留下無數的痕跡或余痕,這是以無用的筆觸建構畫面,對應于莊子的無用之為大用的原理!畫面形體是由無數道余痕所建構起來,從細節看,都是無用的筆觸,但從整體看,卻有著渾然的余象。
這些“樹狀”作品,真的是“氣象森然”,這個形容傳統水墨畫的成語的雙重意義都有所體現:一方面畫的似乎是森林,它們被煙雲的氣息籠罩,有著氣象;另一方面則整體上被渾化,無限的潛能似乎還在涌動。
許華新,心經,紙本水墨,68x136cm,2014
許華新的水墨畫以其獨有的玉質感為水墨帶來了內在的硬度與晶體一般的透明形式,接通了從王維到董其昌以來在雪景圖上所渴望的“四時常見雪肌膚”的空明意境,並且具有“虛薄”的內在張力。他以新的“積水法”的獨特技術實現了這個玉質感,對水性的獨特使用是水墨當代性的徹底體現,這是許華新獨特的貢獻。同時,他運用積墨法帶來的空靈之氣與荒寒之光,走向與西方光感相通的“光氣融合”的繪畫語言,既為水墨帶來了內在的硬度,也喚醒了內在的靈光,讓荒寒之古意得到了最為自然性的體現,並呈現了水墨內在的力量。
他的作品不斷探尋水墨轉換的方式,引領觀眾在其水墨山水畫作品中不斷找尋新的可能性。
展覽現場
展覽現場
據悉,此次展覽將持續至7月27日,並將於8月23日巡展至台北,展至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