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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文達:中國野馬跨越世界文化草原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12-12 10:09:28 | 文章來源: 新京報

 

谷文達, 最活躍的華人藝術家之一,與徐冰、黃永砯、蔡國強並稱“中國實驗藝術四大金剛”。1955年生於上海,1981年畢業于中國美術學院國畫係研究生班,後留校任教,1987年移居美國紐約,現為職業畫家,曾在世界各地博物館、畫廊舉辦展覽。代表作包括偽文字系列《遺失的王朝》,人發系列裝置藝術《聯合國》。1998年底,谷文達“蛻變與突破:華人新藝術”大展在紐約開幕,其作品《天壇》登上1999年3月《美國藝術》封面。

上世紀80年代,在轟轟烈烈的85美術新潮運動中,美術群體在各地涌現,國畫係出身、陸儼少得意門生——谷文達,以個體戶身份開始了對傳統東方藝術和西方藝術的雙向批判,被恩師稱為“野馬”。

憑藉破壞欲和懷疑主義,谷文達讓水墨與裝置、行為結合,産生“水墨煉金術”。作品《兩種文化形態雜交的戲劇性》、《遺失的王朝》中,谷文達創造性地用偽文字、錯字和非常態文字形成的觀念水墨藝術,奠定其實驗水墨先鋒的地位。

1987年去紐約闖蕩西方藝壇時,谷文達便發出吶喊:“在高的前衛行列,那兒將有我的名字,一個從中國來的藝術家!”在英美新國際主義之下,谷文達運用一位中國藝術家的智慧對文化、種族進行反思。他創作了一批《血之謎》、《生之謎》、《聯合國》、《碑林——唐詩後著》等作品,谷文達與蔡國強、黃永砯、徐冰一起,被冠以“海外四大金剛”“實驗藝術四大金剛”的頭銜。

當然,質疑也圍繞著谷文達,其中以中國符號取悅西方世界似乎是“四大金剛”都要面臨的。對此,谷文達處之坦然,“作為一個中國人,為什麼那麼怕中國元素?”

作為一名文化遷徙者,中國藝術家在海外有三種選擇。第一,作為中國文化代言人;第二放棄自己,完全西化;第三做東西方之間的交流。但谷文達説他要超越這三種選擇,《聯合國》幫他做到了這點。

如今的當代水墨熱下,谷文達成為座上客。12月3日北京匡時秋拍中,谷文達創作于1986年的《兩種文化形態雜交的戲劇性B1-B3》以1495萬元成交,創下其個人拍賣紀錄;而12月18日,劉驍純策劃的當代水墨展將展出谷文達新作。

如今,功成名就的谷文達在外界看來似乎有所退縮,失去了前衛的批判性。近兩年更面臨強烈的資本裹挾。谷文達流露出一種自省,“我做當代藝術是從水墨跨越到當代藝術,從中國跨越到西方。這就是我的本錢,也是我的運氣。”

做實驗水墨 “浪子”破壞中國傳統文化

“小谷不是一匹駿馬,而是一匹野馬。”讀研期間,老師陸儼少對谷文達的一句點評,可謂一語中的。事實上,谷文達很早便顯露出“野馬”本性。

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谷文達任性,加上童年時身處“文革”變化時代,“這種沒有遊戲規則且不斷變化的情況,使我有一個本能:就是不斷處於邊緣狀態,一直在變化中。”

初中開始谷文達一心想成為李可染那樣的山水畫家。1973年高中畢業時幸運地上了上海工藝美術學校,卻被分配到了東陽木雕班學習傳統傢具上的浮雕,但是“經常蹺課,只畫自己喜歡的國畫。”谷文達畢業後,被分配至上海木雕一廠,“進了設計室,便有權利畫畫了。”

此後成為浙江美術學院陸儼少研究生的谷文達,更是處處顯出其桀驁不馴。

花在讀書上的時間遠遠超過畫畫,對古今中外的哲學、文學、宗教、科學到美術史無所不讀: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弗洛伊德的心理學、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甚至波爾的量子力學,以及尼采、柏格森、叔本華的哲學。谷文達説當時的自己有個天真的想法:“研究生不應該純粹學畫畫,而應該有知識。”但谷文達又對傳統的筆墨技巧得心應手。谷文達説自己學傳統的東西不喜歡直接臨摹,“我把古畫放在一邊,自己隨意畫去,哪能借用就從哪借用一點。”

或許正是憑藉這種對傳統的功力,谷文達有勇氣第一個對傳統水墨下手,在這一領地內開始了自己對前衛藝術的探索,用西方現代藝術來衝擊中國畫。類似其畢業創作名為《李斯特鋼琴協奏曲》的三聯畫《日》、《夜》與《風雨到來之前》。

但這樣的創作在學院體制內是不受歡迎的。研究生畢業作品展覽時,學校對出版社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谷文達的畢業創作不能出版。但令其沒想的是,自己竟然留校任教了。身為教師的谷文達以藝術個體戶身份“變本加厲”地對當代觀念水墨藝術進行探索。

“在體制裏多危險啊,這是需要膽量的,在這麼完善的教學系統裏你做當代藝術,當然是匹野馬了,”此次在接受記者採訪回憶起陸老師的這句點評時,谷文達也頗有感觸。

畫觀念水墨畫、用水墨行為藝術組合成裝置藝術,這個狂妄的英雄主義者甚至將其破壞力施加於書法,創造性地用偽文字、錯文字和非常態文字試圖去攻下傳統書法這個最堅實的堡壘。類似其在作品《遺失的王朝-圖騰與禁忌的現代意義》等中,用傳統文化中的象徵符號,尤其是書法的文字符號來替代前一階段用得較多的西方現代派圖式。

如此的前衛探索終於在1986年谷文達首次個展上掀起“狂風驟雨”。藝術評論家劉驍純對此的評價是:谷文達可以説是當今中國藝壇破壞性最大、反叛意識最強、走得最遠的人,是遠離中國廣大藝術家群、更遠離公眾的超凡浪子。

1986年谷文達個展配合在陜西楊淩全國中國畫理論討論會展出,計劃展出10幅巨型水墨畫與水墨行為藝術組合成裝置藝術《兩種文化形態雜交的戲劇性》,“沒想到的是,此展在開幕前半小時被關閉。數天后開禁但觀看者要是職業畫家並持有陜西美協主席批條方可參觀。”

浙江美院是現今的中國美術學院,這裡是“85新潮美術運動”重要策源地。王廣義、張培力、黃永砯、吳山專等85運動弄潮兒在校外掀起各種波瀾時,谷文達卻在學院內以國畫背景向傳統挑戰。

用人體材料 “鬥士”挑戰西方藝術史

1987年谷文達有機會作為住校藝術家到加拿大多倫多約克大學工作一個時期。當時他展出了到西方後的第一件大規模裝置《危險的棋盤離開地面》。他借作品提出自己的疑問:“你在國際文化棋局中的位置和作用是什麼?與其他‘棋子’是什麼關係?”

同年,谷文達雄心勃勃地開始他在海外藝術探險的歷程。“一個接一個地出擊,我想十次以後會站在高的前衛行列……”因此出國後相當一段時間“(我)沒停過,在奮鬥作品,人很累,但興奮,有一種宗教般的狂熱激勵著我”。

這種狂熱下,具有文化遷徙者身份的谷文達,將他的水墨實驗帶到一個開放性的語境,並進入他創作的第二階段“人體材料作為生物時代的象徵”。胎盤粉、月經棉……20多年前,谷文達毫無禁忌地利用人體材料進行著自己的藝術宣言。

上世紀80年代末,谷文達在歐洲做巡迴演講,他利用這個機會,在演講一結束就提出希望用女性月經棉做研究項目。最終,16個國家的60位婦女將她們的親筆聲明、故事、詩歌以及她們的經血,以郵件郵寄方式寄給了谷文達,助他完成了這件引發巨大爭議的作品《血之謎》

此後,頭髮成為谷文達經常使用的人體元素。早在1992年初,谷文達開始籌備啟動頭髮裝置《聯合國》。如今,全球大約有400萬人為此作品貢獻過自己的頭髮。谷文達回憶,《聯合國》長達20年的世界之旅和創作中,承載了太多故事。1993年波蘭羅茲歷史博物館展覽開幕式上,不少波蘭老年婦女觀眾流淚哭泣,人發使她們聯想到當地納粹大屠殺;1996年《聯合國:瑞典與俄國》在斯德哥爾摩的開幕式遭到俄國藝術家破壞,“此事件激起了長達一年的東西歐意識形態爭論和藝術本體論的討論。”

憑藉《聯合國》系列作品,谷文達的聲名達到了頂峰。1999年,《聯合國》被《美國藝術》作為封面介紹,此後,世界美術史書和教科書紛紛介紹這一作品。但谷文達否認自己是靠打中國牌而聞名海外的,他説,《聯合國》系列20多件大型紀念碑式創作中,僅有《聯合國-中國紀念碑·天壇》含有中國元素。

進入新世紀,谷文達將長期關注的當代生物工程、遺傳基因工程研究與生態工程、生態環境工程研究化為藝術妙思,創作了“以中國人發創制的中國人基因墨粉和中國人基因墨碇(又稱炎黃基因墨粉和墨碇)”、綠茶宣紙等為材料的裝置作品。

這位曾經對水墨掀起革命的鬥士,一直將中國水墨的當代轉換視為己任。谷文達説,當代水墨會成為中國當代文化中的主流,但必須隨著時代而改變。而炎黃基因墨粉和墨碇、綠茶宣紙作為水墨畫材料的當代“變種”則是他的貢獻,“將來可能有更多種類的水墨出現。”至於哪一種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當代水墨,谷文達説:“相信未來會給出定論”。

谷文達設想從人體DNA提取黑色變成創作水墨畫的原材料“墨”。1998年底,谷文達的助手將人發和盛放的容器放進微波爐裏試驗,半小時後容器變形了,但人發仍然烏黑錚亮。谷文達認為“人發是如此強壯”。但很長一段時間,他無法找到將黑髮變成“墨”的方法。之後他又從助手處偶然得知中藥廠生産的“血余炭”來自於人發。於是谷文達參照“血余炭”的製作方法,通過現代設備將人發粉製成比炭精粉更細的顆粒,以達到制墨要求。

元代宣紙的發明結束了以往絹面水墨畫的歷史,宣紙是水墨畫獨一無二的繪畫材料。2001年間谷文達走訪安徽涇縣,觀看了手工宣紙生産過程,他想是否可以用綠茶葉為原材料創作“綠茶宣紙”。接下來的故事是,四千斤的綠茶通過傳統的宣紙製作技術,被製成3萬張四尺綠茶宣紙。谷文達用綠茶宣紙創作了裝置作品《茶(煉金)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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