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義藝術家朱迪・芝加哥
近年來,被媒體炒作得沸沸颺颺的美女作家,包括網路“木子美”等現象。我們該怎樣看待她們及其藝術創作,她們是順應市場需要而選擇了一種投機的出場方式,還是真正源自性別差異的體驗?針對該話題,廖雯女士也提出了鮮明的觀點。
一些女性小説以及相關評論我曾關注過,但沒研究。所以,我沒有能力從文學專業角度分析這種現象。但作為女性批評家,我認為 “美女作家”也好,“木子美”也好,在社會上沸沸颺颺的焦點不是文學語言而是社會道德。簡單地説,這些作品都觸及了一個傳統道德無法接受的問題,即“暴露私密”,尤其是“性私密”。
説到暴露,西方女性主義藝術中的確有大量作品使用女性身體為媒介,但如果只理解成“暴露私密”就太簡單化了。這些作品使用女性身體,都有藝術史的針對性。翻開西方藝術史,女人形象不是在鏡子面前搔首弄姿,就是在美人榻上拿姿擺態。長期以來,女人的社會決定性要求她們按照社會規範的“美麗”,扮演一種虛假的模樣。這種傳統的女性“美麗”是一種複雜的、被動的文化界定,其關鍵特徵是“女人味”,仿佛女人本該是謙虛的、溫柔的、姣美的、馴服的。因此,傳統藝術中的女性身體,往往被理解和處理在被欣賞、被消費的位置,而女性身體最“真實”的東西則是藝術表現中根本見不得人的禁忌。
因此,重新正視自己身體的真實,毀壞傳統女人味的美麗,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女性主義藝術的重要內容。當時的女性主義藝術家聲稱,女性自己的體驗不僅是真實的,給她們的藝術提供資訊;同時女性身體也是美麗、性感和具有精神力量的。透過女性的眼睛來觀察自己的身體,是女性自我決定和自我實現的一個關鍵內容。“女性身體”在當時女性主義作品中,成為一種媒介、一種形象、一種觀念、一種記敘女性重要性的主題,經常被女性主義藝術家使用。
另外,西方藝術史中,以男性生殖器做象徵符號的藝術品很多,表現得都非常雄壯、燦爛,而女性生殖器總是被處理得骯髒、醜陋、遮遮掩掩。女性主義藝術家認為,女性生殖器官同樣光輝、燦爛,同樣具有象徵意義。當時著名的女性主義藝術家朱迪・芝加哥,用了很長時間,創造了被稱作“中心圖像”的女性生殖器符號,如此燦爛的女性生殖器形象,在傳統藝術史中是不可能找到的,它從本質上對男性生殖器及其象徵的男性社會提出了挑戰,提示出女性生殖器如同男性生殖器一樣強有力和具有象徵意味。中國年輕的女性藝術家陳羚羊的作品《十二花月》,透過中國傳統樣式的鏡子,不再是我們習慣看到的美麗女人的臉蛋和裸體。老式鏡子、花窗格式等中國傳統形式,陰柔、穩重的光色處理,陳羚羊以看似傳統的形式打破了傳統,以類似“女人味”的方式毀壞了“女人味”。作品對女性問題的直接選擇,對女性身體“真實”和“美麗”的同時關照,對中國傳統女性審美形式的借鑒,都體現得十分有意識和巧妙。因此,女性藝術展示的不在於“我”或某某女人的私密,而是作為主體的女性權利。這和暴露私密很不一樣,以暴露私密為基點的寫作及對這些寫作的談論,我懷疑是把問題簡單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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