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祥先生是中國現代史上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精書畫、擅校勘、會詩詞、長賞鑒、好崑曲、能醫藥等諸多方面的修養造就了他深厚的功底,尤其在書法上的造詣更為世人所稱道。
附圖所示這幅書法為先生去世前一年所作,可謂人書俱老的代表之作,雖僅16個字的毛澤東詞句,然觀一斑可見全貌。一看即有蒼勁渾厚之氣撲面而來,用筆起訖分明而又氣韻相連,每一筆起、行筆均交待得非常清楚。由於他的行草先學李北海,再學董其昌,並以董其昌意來化解李北海的硬拙挺聳的怒氣,又以李北海來擯棄董其昌的纖弱,碑帖的巧妙融會貫通,以拙取妍,觀這幅作品可以看出勁健爽朗、方圓並用的用筆,且方者居多,圓者如折釵,方者似斬鐵。正因為“方”的成分居多,所以勁健之感就十分強烈。“平生自詡有墨緣,真跡八千曾披看”,張宗祥先生對用墨也有很深的研究,在用墨上特別推崇董其昌:“古人用墨,至精者無過董玄宰。”由於他領悟自古書家用濃墨的妙處,觀此件可見濃墨在他的筆下所顯示出的氣韻,此作第一字“山”以飽脹的濃墨,而另外只有其中的“巨”、“急”為濃墨,其餘字均多少有枯墨出現,幾次醮墨也清晰可見。而此作在章法佈局上也是寬綽舒展,渾如長虹,一氣呵成。寫書法的人都知道,“寫字並不難,難在佈局。字有大小、繁簡、長短”看其中有幾個字重疊相連,而有時不相連,但看似不連的幾個字氣是相連的,也就是書法上常説的“筆斷意連”,也正如他自己所説的:“如果就整幅看,整張字能像一個字一樣和諧才成。”還有是字的大小和左右欹側變化都是自然天成,試想如果在落筆前不事先把整體在思想上安排一下,在寫時中途思索變化,就不可能達到這樣通篇一氣呵成之妙,即使個個字寫得很好,也不甚可觀和精彩,更不用説算是成功的書法作品了。
唐歐陽詢論書法謂:“如高峰之墜石,如長空之新月,如千里之陣雲,如萬歲之枯藤,如勁松倒折、如落挂之石崖,如萬鈞之弩發,如利劍斷犀角,如一波之過筆。”從張宗祥先生的這件書法作品中可知他深得用筆之法,特別運筆時時按時提,筆提得起而鋒自正,在使轉處出力所寫之字自然就遒勁。因為成竹在胸所以執筆大膽,觀此幅書作我們似能看到張宗祥先生當年執筆在手氣定神逸,筆在他手中盤旋飛舞,極其靈動的情景,正因為他達到了這種境界,才能創作出如此瀟瀟灑灑,瘦硬活潑的經典之作。
究其關鍵張宗祥先生不僅僅是一位書法家和畫家,首先是個學者,更重要的是他有深厚的國學根底。正如先生曾言:“凡人要治學做事,必當先有傻勁,有傻勁,然而可以不計利害,不顧得失,幹一點事業,成就一點學問。”這些話對生活在浮躁今天且自認為聰明的我們不無警示意義。 |